他愣住了。
彻底愣住了。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他以为，他那个自私自利的母亲，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出去当挡箭牌。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在她推自己的那一瞬间，就反手把她送进怪物的嘴里。
冲上去的，是她。
递出武器的，也是她。
“还愣着干什么！你想我们都死吗！”
母亲的咆哮声，将他从震惊中拉回了现实。
他看到，他那瘦弱的母亲，正用一根可笑的棒球棍，一次又一次地，徒劳地敲打着暴食者那山一样庞大的身躯。
而那头怪物，已经被彻底激怒！
它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将那根棒球棍，连带着母亲的小半个肩膀，咬了下去！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
母亲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但她的手，却死死地抱着暴食者的头，用自己的身体，为儿子创造着机会，嘴里还在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后面……它的后面……快……”
李伟的眼睛，瞬间红了。
一股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和力量，猛地从他的胸腔里，炸裂开来！
“妈——！！！”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捡起地上的消防斧，绕到暴食者的身后，高高地举起！
他看到了！
在那肥硕的，流着脓的后颈上，有一块鳞甲与其他地方不同的，颜色更深的区域！
就是那里！
“给！我！死——！！！”
他用尽了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力气，将那冰冷的斧刃，狠狠地，劈了下去！
“噗嗤——！”
斧刃，毫无阻碍地，深深地，没入了怪物的血肉之中！
一股墨绿色的，带着恶臭的血液，喷涌而出，溅了他满头满脸。
“吼——！！！”
暴食者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悲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死了。
怪物，死了。
李伟扔掉斧头，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母亲的身边。
“妈！妈你怎么样！”
他的母亲，躺在血泊里，半边身子，都已经被咬烂了，出气多，进气少。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张永远写满了刻薄和不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虚弱的，欣慰的笑容。
“傻……傻小子……”
“你终于……像个……男人了……”
“活……活下去……”
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李伟抱着母亲渐渐冰冷的尸体，终于，嚎啕大哭。
像个迷路的孩子。
王座大厅。
牧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看着光幕上那个抱着母亲尸体痛哭的男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搞砸了。”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陈嘉禾。
“这就是你的‘毕业作品’？”
“一个三流的，煽情的，关于亲情和救赎的……垃圾故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极度的失望。
“冲突呢？背叛呢？人性的丑陋呢？”
“你给了他们武器，给了他们选择，结果，你给我看了这个？”
陈嘉禾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画面里那个哭泣的男人。
她也以为，会看到一场精彩的背叛。
但结局，却走向了另一个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向。
原来，人性，不只有丑陋。
原来，在绝望之中，真的能开出……那种名为“爱”的花朵。
哪怕，那朵花，是用生命和鲜血浇灌的。
一种莫名的，细微的暖流，在她那颗早已冰封的心里，悄然划过。
虽然只有一瞬。
“你让我很失望，嘉禾。”
牧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站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
“看来，我的教学，还不够深刻。”
“你还是没能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
“善良，只会带来毁灭。信任，只会招致背叛。只有绝对的自私，和绝对的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
他伸出手，捏住了陈嘉禾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你那点可怜的，不合时宜的‘人性’，是你最大的弱点。”
“而我……”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最擅长的，就是亲手，摧毁一个人的弱点。”
陈嘉禾的心，猛地一沉。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不是一直很关心你的‘锚点’吗？”
牧辰松开她，一挥手。
大厅中央的光幕，瞬间切换。
画面里，不再是那些挣扎求生的幸存者。
而是一个充满了未来感的，纯白色的医疗室。
一个男人，赤裸着身体，被无数条机械臂和导管，固定在一个巨大的培养槽里。
正是赵文博！
他还没死！
陈嘉禾的呼吸，猛地一滞！
但下一秒，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赵文博的身体，变得极其强壮，每一块肌肉，都像是用最完美的大理石雕刻而成，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他的皮肤上，布满了无数条细密的，如同电路板一样的银色纹路。
那些纹路，正随着他平稳的心跳，一明一暗地，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最让她头皮发麻的，是他的眼睛。
他闭着眼。
但他，却拥有三只眼睛！
除了正常的两只，在他的额头正中，还有一只紧闭着的，竖立的眼睛！
这……这已经不是人类了！
这是一个……怪物！
一个被精心改造过的，强大而完美的……生物兵器！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陈嘉禾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剧烈的颤抖。
她那张刚刚建立起来的，冰冷的面具，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被彻底击碎！
“做什么？”牧辰走回王座，好整以暇地坐下，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的杰作，“我当然是在……帮你。”
“你太弱了，嘉禾。而你的锚点，更弱。”
“一个弱小的锚点，只会成为你的拖累，成为你的致命伤。”
“所以，我帮你，把他变得更强。强到……足以配得上未来的你。”
他看着陈嘉禾那张惨白如纸的脸，脸上的笑容，愈发愉悦。
“我给他植入了‘暴君’病毒的优化体，重构了他的基因序列，用纳米机械虫，强化了他的骨骼和神经系统。”
“现在的他，单凭肉体力量，就能轻易撕碎你刚才看到的那只暴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