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前还弥漫着夜晚宁静气息的长野县,此刻已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撕裂。
大和敢助正将自己浸在热气腾腾的浴缸中,试图洗去一日的疲惫,手机不合时宜的尖锐鸣响让他眉头紧皱。
他不耐烦地抓过手机,然而,听筒那端传来的消息,让浴室的温热蒸汽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什么?!拘留所被劫?越水七槻被带走了?!”他猛地从水中坐起,水花四溅,也顾不上腿脚不便,一手撑着浴缸边缘,几乎是翻滚着出来。
“我马上到!”他低吼着挂断电话,粗重的毛巾胡乱地擦拭着湿漉漉的身体,水珠顺着结实的肌肉滑落。
他动作迅捷得完全不象一个拄拐之人,几乎是单脚跳着套上衬衫和外套,抓过靠在墙边的拐杖,带着一身未干的水汽和凛冽的怒意,一头扎进夜色之中。
引擎的咆哮声划破寂静,汽车如离弦之箭般驶向长野县拘留所。
当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却速度不减地冲入拘留所大厅时,现场已是一片狼借,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震爆弹的硝烟味和恐慌的气息。
诸伏高明和上原由衣早已抵达,正神情凝重地勘查现场。
“到底什么情况?!”大和敢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急促的喘息,拐杖重重地顿在地面上。
诸伏高明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冷静,言简意赅地陈述:“一伙身份不明、装备精良的持枪歹徒,以专业手法突袭了这里。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那名叫做越水七槻的女性嫌疑人。”
一旁的上原由衣正在操作着计算机,调取仅存的监控片段。
她指着屏幕说道:“他们计划周详,一进来就用震爆弹制造混乱,并且第一时间精准击毁了所有关键位置的监控探头。我们无法看到后续的具体行动路线和人质交接过程。”
她顿了顿,语气稍缓,“不过,根据现场多名受伤但均无生命危险的工作人员证词来看,对方目的仅限于劫人,并未意图造成警员伤亡,下手很有分寸。”
“分寸?!”大和敢助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低吼道,“这嚣张的行径……肯定是上次那个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的家伙干的!!”
他愤懑地挥舞着拳头,“可惜!那混蛋当时戴着口罩,根本看不清脸!”
上原由衣叹了口气,补充道:“他们包裹得非常严实,现场除了弹壳,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物证。那些子弹已经送去鉴识课了,但以这伙人的谨慎程度,恐怕……很难抱太大希望。”
“可恶!难道就让他们这么跑了?!”大和敢助愤然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不甘与无力感交织在胸中。
上原由衣沉默着,面对如此干净利落的对手,一时也感到棘手。
就在气氛凝滞之际,一直沉吟未语的诸伏高明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洞穿迷雾的力量:“那倒未必……敢助,你还记得,那个越水七槻,最初是因何缘由被我们收押的吗?”
大和敢助闻言一愣,随即,一道灵光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猛地抬头,独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是大友警官!她是因涉嫌谋杀大友恭平警官的案子有关才被捕的!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可能就是大友警官本人!”
上原由衣也瞬间反应过来,接口道:“是了!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劫走越水七槻,下一步极有可能是为了灭口,或者继续完成之前未尽的计划——他们对大友警官不利!!”
“没错,我们必须立刻找到大友警官,确保他的安全!”诸伏高明沉声道,已然做出了判断。
大和敢助不再尤豫,迅速掏出手机,一边翻找号码一边急促地说道:“我有他的号码!”
电话刚一接通,他便对着话筒几乎是吼了出来:“大友警官!听着!有危险分子越狱,我们怀疑他们的目标是你!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家,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在我们抵达之前,不要相信任何人!我们马上过去支持!”
挂断电话,他目光扫过诸伏高明和上原由衣,斩钉截铁地说道:“走!”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身影迅速融入警车闪铄的红蓝光芒中,朝着未知的危险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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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车辆悄无声息地停靠在距离大友警官家不远处的阴影中。
引擎熄灭,车厢内陷入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
越水七槻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却无法浇熄她眼中燃烧的熊熊恨火。
她沉默地拿了一把手枪,动作略显生疏却异常决绝,冰冷的金属触感似乎给了她某种支撑。
她拉动手枪套筒,让子弹上膛,那“咔嚓”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世良真纯见状,没有丝毫尤豫,也利落地抓起自己那把更显小巧精悍的手枪,敏捷地跳落车,快步跟上越水七槻。
她没多说什么,只是用行动表明立场——这个场子,她帮定了。
而车内,玛丽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窗外,随即收回目光,仿佛窗外即将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她更关心的是接下来如何安全撤离。
白石绘更是兴致缺缺,甚至微微阖上眼,对即将上演的复仇剧一点兴趣都没有。
越水七槻与世良真纯快步穿过前院,来到那栋一户建的玄关门前。
越水七槻正欲抬脚猛踹,那扇门却“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门内,正是提着简单行李、神色仓惶准备举家逃离的大友警官,他的身后是他满脸惊恐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
双方在这狭窄的门廊下骤然遭遇,都愣住了。
下一秒,越水七槻和世良真纯眼中闪过一丝“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厉色,几乎同时举枪!黑洞洞的枪口死死锁定了一家人。
“啊——!”大友警官的妻子发出短促的尖叫,紧紧抱住吓呆了的儿子,双腿发软。
大友警官本人也是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强压着恐惧,猛地张开双臂,如同护雏的母鸡,将妻儿死死挡在自己身后,声音因恐惧而微微颤斗:“你……你们……有什么事情冲我来!放过我的家人!”
越水七槻上前一步,枪口几乎要戳到大友警官的额头,她的声音冷得象冰,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水口香奈?”
大友警官瞳孔猛缩,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不……不记得了……”
“砰!”回答他的是毫不尤豫的一声枪响!
子弹精准地射穿了他的大腿!
大友警官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跟跄着跪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裤管。
越水七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宣判:“熏衣草屋杀人事件的凶手!!!你想起来了吗?!”
剧烈的疼痛和死亡的恐惧终于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他瘫在地上,仰视着越水七槻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颤声道:“我……我想起来了……你,你是她什么人?”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越水七槻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和愤怒,“是被你活活逼死的!!”
大友警官面如死灰,看着对方手中再次抬起的枪口,又回头看了一眼瑟瑟发抖、哭作一团的妻儿,他知道,任何狡辩在此刻都已毫无意义,只会招致更可怕的后果。
走投无路之下,他惨然一笑,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道:“是……我当时……为了尽快破案,提升破案率……对她进行了不当的逼供……我,我很抱歉……”
他喘着粗气,忍着剧痛,艰难地抬起头,眼中带着最后的乞求:“我……我愿意以命抵命!求求你……放过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抱歉?!”越水七槻积压已久的怒火彻底爆发,她冲上前,用手枪的枪柄狠狠地砸向大友警官的头、脸、肩膀!
一边打一边嘶吼着,发泄着失去挚友的痛苦与无助。
大友警官蜷缩着身体,默默承受着,不敢有丝毫反抗。
直到越水七槻打得有些脱力,胸中的恶气似乎稍稍宣泄,她才停下来,剧烈地喘息着。她看着地上奄奄一息、满脸是血的男人,眼中最后一丝尤豫消失。
她举起枪,对准他的胸口,扣动了扳机。
“砰!”枪声在寂静的街区回荡,惊起了远处树上的飞鸟。
越水七槻看也不看那对吓得几乎昏厥的母子,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如同最终的判决:“要怪,就怪你老公,害死了别人!”
说完,她转身,步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向车子,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将手枪丢在一旁,闭上眼,靠在座椅上,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已用尽。
世良真纯警剔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确认没有异常后,也迅速回到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车辆平稳地驶离这片是非之地。
后座的白石绘仿佛刚睡醒一般,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语气轻松得象是刚看完一场电影:“完事了吧?完事就去吃个宵夜吧,有点饿了。”
副驾驶上的玛丽也淡淡开口,表示赞同:“恩,的确是有些饿了。”
世良真纯一边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一边试图活跃一落车内沉重的气氛,说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深夜食堂,我现在就带你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由远及近,传来了清淅而刺耳的警笛声,红蓝闪铄的光芒已经开始在街道的尽头隐约可见。
世良真纯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却勾起一抹挑战般的笑容,脚下油门悄然加深:“唉……看样子,得先甩开后面这些跟屁虫,才能安心地去吃宵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