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崩溃的朱棣(1 / 1)

那是挖国家墙角的滔天大罪!

那是要千刀万剐、诛灭九族,永世不得超生的!

一个商人,他……他怎么敢?!

这罪名的严重性,完全超出了朱棣的想象。

他猛地抬起头,第一次这么失态地看着皇帝,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嘶哑尖锐:“父……父皇!这、这是真的吗?!那个沉文石,他怎么敢这样?!”

朱元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冰冷的眼光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地继续说:

“所以,咱不要你现在就去抓人。”

他的声音异常清楚,也异常冷酷,每个字都带着寒意。

“咱再说一遍,不要打草惊蛇。”

“咱要的不是一个商人的口供,更不是几个地方官的脑袋。这些东西,对咱来说,太轻了,也没什么大用。”

“咱要的,是他们通敌卖国、确凿无疑的证据链!要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丝绸、瓷器、茶叶、铜铁、硝石……甚至朝廷严禁出海的书籍、海图、技术……所有经过他们的手,偷偷流往日本、运给北元残馀势力的物资,咱要你给咱查个水落石出!”

“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每次数量多少?走的是哪条秘密海路?沿途经过哪些驻军码头?是谁给他们行了方便?每次交易的时间、地点,和他们接头的倭寇、元朝残馀的头目又是谁?”

“这是一张网。”

朱元璋的手指在地图上,那片连接着东南沿海和茫茫大海的局域重重一敲。

“一张从江浙富庶地区,一直延伸到海外,甚至,它的触角恐怕早就伸进了我朝地方官府的卖国网!”

“咱现在要你,把这张网上的每个结、每条线,都给咱清清楚楚地揪出来!”

……

死寂。

大殿里静得吓人,朱棣僵在原地,脑子里嗡嗡直响。

他之前在东南推行新政,自认对朝廷事务、对敌我动向也算洞若观火。可直到此刻,他才惊骇地发现,就在他以为还算安稳的东南沿海,竟然藏着这么一条能蛀空大明基座的卖国链!

一股邪火“噌”地从他心底窜上来。

这是真真切切、不带半点杂质的愤怒。

他朱棣是有野心,这点他不否认。

但他比谁都清楚,他的一切,他燕藩一系的荣辱存亡,都系于大明朝,系于朱家的天下!

他就象倚靠大树生长的猛虎,树若倒了,虎也难存!

可这些奸商,这些国之蛀虫,他们是在挖这棵大树的根!

而最让他从骨头缝里感到发冷、甚至灵魂都在发抖的,是龙椅上他这位父皇!

父皇,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空气好象凝固了。

朱棣跪在那里,往日里在千军万马前都不曾真正低下的头颅,此刻恨不得能钻进地缝里去。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

无数个念头像受惊的马蜂,在里面乱撞乱蜇,每个念头都带着刺。

父皇……他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就盯上了沉文石?

在朱棣看来,那不过是个东南沿海有点名气的富商,一个善于钻营、或许和某些官员有来往的寻常人物。

这样的人,在大明朝数不胜数,根本不值得他燕王多看一眼。

可父皇却能从这茫茫人海里,精准地一把揪出这条藏得最深的老狐狸!

他怎么就知道,这一个看似寻常的商人背后,竟牵扯着一张通敌卖国、能动摇江山社稷的大网?

这张网织得何其隐秘!

它藏在繁华的市舶司里,混在往来的商船中,伪装成一笔笔正常的海外贸易!

要揭开它,需要何等厉害的眼线,需要多少时日的暗中查探?

而他朱棣,之前在东南推行新政,自诩对敌情了如指掌,对此竟如同睁眼瞎!

父皇又是怎么知道那些丝绸、瓷器、茶叶,甚至是朝廷严令禁运的军资物料,就象不会断流的溪水,通过秘密渠道,源源不断送到了倭寇和残元的手里?

这些罪证,任何一条都够诛九族的!

而这些内情,恐怕连具体经手的小喽罗都未必清楚,只有最内核的几个人才心知肚明。

可父皇说起来,却象在讲一个寻常旧闻。

父皇久居深宫,每日见的无非是奏章、朝臣,听的不过是圣贤道理、边疆军报。

他怎么可能!他究竟是怎么可能!对远在数千里之外,隐藏在繁华市舶下的勾当,知道得如此一清二楚?

甚至……比他这个待在东南沿海推行新政的藩王,知道得还要细、还要深、还要透!

“难道是……”

朱棣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打透了。

他颤斗着,慢慢抬起头,再次望向那个站在巨大舆图前,被烛光拉长了身影的父皇。

那身影依旧不算魁悟,甚至带着一丝常年案牍劳形的清瘦。

但在朱棣此刻的眼中,那身影却在不断地拔高……变得顶天立地。

朱棣终于明白了。

他脑子里“轰”的一声,之前所有想不通的关节,全被冲开了!

父皇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需要他来“查案”。

父皇是在给他“指路”。

不,甚至连“指路”都算不上。

这根本就是父皇把答案摊开在他面前,只是需要他这个儿子,去把那些已经摆在那里的“事实”,用确凿的、能摆在明面上的证据,给一件件夯实了,再端上来!

父皇要的,从来就不是他这个儿子去“发现”什么。

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父皇手中一把指向目标的剑。

当这个念头清淅无比地出现在脑海里时,朱棣心中那点作为塞王的傲气,那点隐隐的不甘,瞬间被这股绝对的力量碾得粉碎,连渣都不剩。

取而代之的,是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混杂着巨大恐惧和无比敬畏的颤栗。

他重新深深地拜伏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一次,朱棣没有半点尤豫。

他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砖地上,“咚”的一声,实实在在。

这不是装样子。

不是他过去几十年在父皇面前,为了表现恭顺而演练过无数次的虚礼。

这是他朱棣这辈子,最真心实意的一次叩首!

“父皇……儿臣……儿臣罪该万死!”

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儿臣在东南推行新政,搞得风风火火,自认对东南了如指掌,可……可对这等动摇国本、资敌卖国的滔天大罪,竟……竟毫无察觉!儿臣眼瞎!儿臣无能!姑负了父皇信任,姑负了朝廷重托!儿臣……罪该万死!”

他猛吸一口气,几乎是嘶吼出来:“恳请父皇,念在儿臣尚能带兵打仗的份上,再给儿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儿臣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定将这张通敌卖国的黑网,从东南沿海那片烂泥塘里,给您完完整整地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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