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各方反应(1 / 1)

想明白这层,沉文渊从脚底板凉到天灵盖。

他抬头往御座上看,阳光晃在冕旒上,刺得人眼花,看不清皇上脸色。

可沉文渊却觉得有双眼睛,冷冰冰的,正挨个扫过他们。

皇帝的手段,越来越狠了!

“退朝——”

尖嗓子一喊,沉文渊才回过神。

皇上早已转身走了,半句多馀的话都没有。

留下满朝官员,呆若木鸡。

好半天,底下才响起嗡嗡的议论声,个个慌得没主意。

沉文渊慢慢转头,和旁边两位重臣交换个眼神。彼此眼里都是同样的惊惧。

……

当天后晌,沉文渊书房里。

炭盆烧得噼啪响,却暖不透屋里的冷清。

一位官员烦躁地踱来踱去,衣襟都蹭歪了:“成何体统!咱们是朝廷命官,真把我等当成家奴使唤了?”

另一位阴着脸坐在太师椅上,捧着凉透的茶碗,他管着官员升迁,这“军令状”分明是要夺他的权。

沉文渊静静坐在主位,指尖轻敲桌面,他知道,同僚发火是假,心虚是真。

“沉公,您给拿个主意。”踱步的官员停下脚,“皇上今日这般,绝非一时兴起。这分明是……”

他想说“要变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沉文渊停下敲桌子的手,哑声道:“这不是小打小闹,这是要动根本了。”

他看着两人,一字一顿:“自打年初胡惟庸案发,咱们就该明白,皇上这是要收拢权柄,说一不二。”

“今日看似是议河南灾情,实则是给满朝文武立规矩。往后办事,不能再含糊了。”

沉文渊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里那棵枯树。

“你们还没看出来?皇上如今底气太足了。”

“其一,生杀大权在握。胡案杀了那么多人,就是给咱们看的。”

“其二,兵权牢牢在手。徐达、汤和那些老将,哪个不听调遣?”

“今日又亮出第三样——他要定新规!”

“往后咱们那套‘酌情办理’、‘循例而行’行不通了。白纸黑字,干成有赏,干砸受罚,半点不含糊!”

屋里死一般寂静。

另外两人脸色发白,终于回过味来。

皇上这是要从根子上改制,半点不留馀地。

“这……这是要学秦始皇么?”一位官员声音发颤。

“不,”沉文渊摇头,眼中满是疲惫,“他比秦始皇更较真。”

“秦皇汉武虽也独断,尚留有馀地。咱们这位,是要把路都堵死。”

他看向两位同僚,压低声音:

“明着对抗是找死,全顺着来是自断生路。”

“唯一的活路,就是在新规矩里找缝钻。”

“章程总要人来拟,事总要人办。咱们得抢在前头,把解释权抓在手里。”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连这点空子都没了,往后就只能当应声虫了!”

窗外头,大雪纷飞,压得人心里头发沉,

沉文渊叹息一声,“唉,这个年关,怕是难熬喽!”

……

入了亥时,夜已经沉得象墨汁泼过一样,南京城静得吓人。

白天威风凛凛的燕王府,这会儿也只剩下些黑乎乎的轮廓,象一头头趴窝打盹的老豹子。

唯独燕王朱棣住的殿里还亮堂着,地龙烧得旺,暖和得象是开了春。

这位大王还没睡。他穿着身家常的深色袍子,歪在铺着整张虎皮的榻上,手里捧着杯热茶,水汽一缕缕地往上飘。

榻前站着几个心腹,都是压着嗓子说话,禀报的无非是东南的静、京城风声,连一些稀奇古怪的荒唐事情都得报上来。

朱棣眯缝着眼,象是睡着了。

可他那耳朵灵光着呢,一个字都不带漏的。他心里那本帐,正随着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自打他从东南回来之后,虽说安稳了些,每日待在府中消遣作乐,可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头总绷着一根弦,弦的那头,牢牢系在皇城里他那位父皇身上。

他拿不准他父皇的心思,从来都拿不准!

朱元璋既有当年拎着脑袋打天下那股子狠劲,对老伙计下起手来眼皮都不眨;可玩起心术来,又象个成了精的老狐狸,一套《大明律》、一个“卫所制”,就把天下框得死死的,让你有劲没处使。

父皇给他们这些儿子兵权,让你镇守边关,象是放心;可转头又安插眼线,设置条条框框,像牵风筝的线,攥得死紧。

给你权,却又防着你。

这种感觉,让朱棣觉得自己象是被拴着链子的猎鹰,看着能飞,却飞不出那个圈。

这种命根子被人捏着的滋味,让他心里头老是七上八下的。

他觉得自己算是琢磨他父皇比较多的人了,可越是琢磨,越觉得父皇深不见底。

正寻思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轻得跟猫似的。

屋里站着的几个人立马噤声,大气不敢出。

朱棣却连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吐出几个字:“都下去吧。”

“是,王爷。”

几个人弓着身子,悄没声地退了出去。

一个穿着普通兵勇号衣的汉子闪了进来,径直走到榻边,把一个还带着温乎气的小手炉,轻轻放在朱棣手边。

朱棣的手从茶碗上挪开,搭在手炉上,指尖在上头不轻不重地磕了三下。

那汉子身子微微一震,凑近了,用气声说:“王爷,皇宫来人了,在大厅等着。”

说完,也不等回话,就跟影子似的退了出去。

朱棣这才慢慢睁开眼,平日里那点懒散劲儿一扫而光,眼神亮得吓人,不过也就一瞬,又恢复了那副深不见底的样子。

他起身,换上一身灰不溜秋的旧布袍,戴上顶普通暖帽,这身打扮扔人堆里都找不着。

没惊动旁人,自个儿提了盏防风的灯笼,掀帘子就走进了能把人冻僵的寒夜里。

从寝殿到见人的偏房,这条路他闭着眼都能走。

往常走这儿,前呼后拥,灯火通明,可今晚,这路感觉特别长,也特别静。

就他一个人,提溜着盏小灯,那点火苗在风里头忽闪忽闪的,好象随时都能灭。光晕只能照见脚底下那一小块砖,四周是墨一样化不开的黑。

院子里那些高墙矮房的影子,让风吹得晃晃悠悠,瞧着有点瘆人。

风吹过屋檐,发出呜呜的响声,像好多人凑在一块儿说悄悄话。

朱棣把身上的旧袍子又紧了紧。

他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心里头一边翻江倒海。

这大半夜的,父皇大半夜来传他,为的什么事?

他把能想到的可能都过了一遍,越想,心里头那根弦绷得越紧。

因为他发现,他根本猜不透他父皇下一招会落在哪儿。

这感觉,就象在黑灯瞎火的山沟里行军,每一步都得探实在了,而他父皇,就是那个布下山雾的人,让你看不透,摸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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