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中宫的位置不能长时间空着,东宫也不能没有主母啊!”
吕本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每句话都往朱元璋的痛处戳,“皇长孙虽然贤明,但年纪还小,需要人照顾。吕氏贤良淑德,又生了皇子,让她正式成为东宫主母,才能安定天下人的心啊!”
“哦?”朱元璋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气音,可这话一出口,大殿里所有人都觉得后脊梁发凉,“这么说,吕爱卿是想让你女儿做太子妃,将来当皇后、皇太后,这样你就能权倾朝野了,是吧?”
“臣……臣徨恐……”吕本吓得浑身发抖,额头上的汗珠砸在金砖上,碎裂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完了完了,皇上这是要对他动真格了!
“你说东宫不能没有主母?”朱元璋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满是寒意,“常妃为国家操劳,性格温良、品德贤淑,她才走了多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插手咱朱家的家务事,真是费心费力,操心到骨子里去了!”
“咱的太子是没了妻子就活不下去的鳏夫吗?”
“咱的皇长孙雄英,没了亲娘,就活该被你们这么轻视吗?!”
接着,他慢慢从龙椅上站起来,眼神锐利地扫过群臣:“还是说,你们觉得允炆那孩子还不到两岁,他娘吕氏就能凭着儿子的身份,爬到嫡长孙头上了?!”
“这大明的江山,啥时候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随便议论继承人的事了!?”
“臣等不敢!”
满朝文武齐声跪地请罪,冷汗瞬间把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
只有朱元璋淡定地站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暗暗嘲讽这些大臣。
不敢?
你们这些老狐狸心里想什么,咱还不知道吗?
不就是看吕氏生了儿子,想提前抱大腿,赌一把将来能跟着沾光,捞个“从龙之功”吗?
吕本就是你们扔出来探路的石子!
其实在原来的历史里,他最后确实会立皇太孙,但那是多年以后的事,是为了大明的稳定,才不得不立朱允炆。
可现在他通过《中国历史概述》,知道了未来大明的走向,绝不可能再走以前的老路了。
“你们这群东西急着搞小动作、煽风点火,这不是往咱心口捅刀子吗?”朱元璋在心里暗骂,“咱的儿媳尸骨未寒,你们就逼着标儿娶新媳妇,逼着咱这个当爷爷的不管嫡长孙,换作谁能不发火!”
就在大臣们都被朱元璋吓得瑟瑟发抖的时候,一个略显苍老却带着急切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户部尚书范敏:“皇上息怒!吕大人虽然心思太急,说话也没分寸,但确实是为国家着想,太子殿下因为思念常妃,心里悲痛太重,恐怕会伤了身体。”
“东宫没有主母打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东南推行新政,航海通商、北方的边境隐患,都需要太子殿下费心处理,要是后宫能安稳,殿下才能更专心地处理国家大事啊……”
“担心什么?”
范敏的话还没说完,朱元璋就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声音冷得象冰,“担心咱的太子没了老婆就活不下去?还是担心咱的皇长孙没了继母就长不大了?!”
“好一个为国家着想!你们这是在咒咱的太子和长孙吗?”
“难道不按你们说的立吕氏为太子妃,咱的大明就要亡了不成?!”
朱元璋站在大殿里,目光冰冷地盯着范敏。
他注意到范敏微微前倾的后背,看似谦卑的姿态里,袍袖褶皱处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这个浙东派的领头人,活了这么大岁数,到最后还是没弄明白,他朱元璋最讨厌的,就是跟自己作对的人。
尤其是现在,范敏居然敢站出来,话里话外帮着吕氏说话,这一下彻底点燃了朱元璋的怒火:“咱的儿媳常氏活着的时候,是怎么对待你们这些臣子的?你们现在倒好,联合起来逼咱放弃常氏一脉,去立吕氏,放弃嫡长孙,去讨好年幼的庶子!来人!给咱把他们……”
“皇上!”就在朱元璋准备下令大开杀戒的时候,一向城府深、老谋深算的李善长突然站了出来,躬身奏道:“陛下,臣有话启奏。臣看如今东宫的事,确实棘手。臣听说自从太子妃常氏去世后,东宫主母的位置空了快三年,朝廷内外的官员,已经好几次提议立太子妃了。”
陛下当初定下《皇明祖训》,明确说了‘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可现在居然有大臣胡乱提议,让侧室做正位,让年幼的庶子压过嫡子,这实在是违背您定下的规矩啊……”
随着李善长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在场的官员们一个个沉默了。
按制度来说,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得看重品德贤良,尤其要严守嫡庶的界限。
当年汉朝因为争夺储君之位,酿成了巫蛊之祸;晋武帝因为立庶子、废嫡子,导致了八王之乱。这些前人的教训,不能不警剔啊。
现在看东宫的情况,常妃生的皇长孙雄英殿下聪明贤能,已经慢慢长大了;而吕氏生的允炆才两岁,还是个没断奶的孩子。
要是这时候急着立吕氏为太子妃,恐怕对国家不是好事。
再说了,确立储君这样的大事,本来就关系到国家根本,该由朱元璋自己做决定。
可现在朝廷外面有人结党营私,后宫里有人私下求请,竟然想把婴儿当成争夺权力的筹码,怕不是想死了!
“臣恳请陛下,念在常妃品德贤良的份上,体谅皇长孙没了母亲的苦楚,等皇长孙成年后,再明确他储君的位置。”
“另外,户部尚书范敏心怀不轨,为祸朝纲,恳请陛下摘去他的乌纱,打入牢狱!”
“这样做,既能安定天下人的心,又能断绝那些想觊觎储位的人的念头,对国家、对百姓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唰!
随着李善长将自己的目的一点点托出,本来方才还提议给东南减免赋税三年的户部尚书范敏对他投去了锐利的目光。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个淮西派的李善长,很显然他事先并不知道对方会来这么一出。
好家伙,今天果然会有人搞事情。
朱元璋也是看出端倪了。
李善长这家伙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狂踩浙东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