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盯着手中的布娃娃有些失神,愣了好一会才接上雷索话。
“大师觉得是我干的?”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象是暴雨的前奏。
“对!”
猎魔人没有丝毫委婉地承认了自己的猜想,更不在乎哥哥奥德是否能够接受。
但下一句话却让身后的林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所以你还想我继续查下去吗?”
“只要你点头,我和林恩再也不会出现这个村子。”
原来是给熟人一个台阶下啊,林恩这才明白猎魔人的意思。
也确实,要是奥德真点头,找人的委托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已知车队没人,而怪物袭击的策划者是奥德,那弟弟的老婆孩子必定是被不知名的手段转移了。
不管是什么手段,不管其中还有许多疑点,总之这其实是两兄弟的家事。
猎魔人不是法官,对于怪物和人类之间的矛盾可以插手,但是人和人之间的事情,那就不太好办了。
何况听刚才的对话,奥德还是救过雷索一命。
如果自己的救命恩人在干一些不正确的事,我应该如何?
大义灭亲还是视而不见,亦或是助纣为虐?林恩一时间还真想不清楚。
看着眼前沉默的猎魔人和奥德,林恩突然想到白天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不对,或许是雷索在演戏。
这光头老演员了,看似一副莽夫的体格,实则心眼多的半死,不了解的人太容易着他的当了,白天的林恩就深有体会。
在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感觉奥德将要爆发之时,他却轻叹一口气,转身坐回床边,看着沉睡的亲弟弟,沉声道:
“谢谢你的信任,大师!”
“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在事情还有所挽回之前。”
他轻轻抬手,示意猎魔人和林恩坐到下,便开始讲述兄弟两的事情:
“自从一个月前,大师你养好伤离开村子后,其中发生了许多事情,特别是战争的走向。”
奥德指了指房间中心的木桌,桌上躺着一份黄色草纸,看上面的内容应该是一份简报。
简报的正中间用通用语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约翰·纳塔利斯元帅将团结所有泰莫利亚人民,再一次击败南方的野蛮入侵者】
“战争!是一头可怕的恶兽,它会吞噬沿途的一切生命、资源、甚至道德。”
“我和兰特的分歧就出在对待这头恶兽的态度上。”
“我认为,现在的泰莫利亚,哪怕老国王被刺杀,哪怕北方其他国家还未施出援手,有约翰摄政官在,国家也不会轻易被尼弗迦德打败。”
“毕竟第二次北方战争里,那场名为布伦纳之战的大决战中,摄政官打的太过漂亮,我想这一次他也能挺身而出,拯救国家。”
“就算真的不敌,至少也是进入以年为单位的消耗战。”
“对于泰莫利亚最北边的威伦来说,战争离我们还是很遥远的。”
“但兰特不这样认为,”哥哥奥德看了看身边弟弟,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
“他认为没有老国王弗尔泰斯特的王权做支持,那些贵族们不可能听约翰摄政官指挥。”
“原因无他,就是摄政官大人出身卑微,哪怕几乎所有泰莫利亚人民都支持他。”
“所以兰特断言,战线最多撑半年。”
“他希望在黑衣人抵达威伦之前,将整个村子和产业都迁走,到更北方的地界去,最好在两个月之内完成,不然就没时间了。”
“为此我俩私下已经连续吵了几个月了,哪怕我稍作妥协,愿意在入秋之前离开,他还是一点都不松口唉”
听完奥德的一通解释后,雷索和林恩的表情可谓是精彩至极,但各有不同。
林恩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猎魔人,雷索原本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现在看起来却脸部紧绷,就有种不自然的感觉。
为什么不自然呢?当然是因为两兄弟口中的老国王——弗尔泰斯特,正是被他亲手抹喉的。
甚至可以说,他就是第三次北方战争的导火索。
整个战争中死伤的所有受害者,都有他的一份助攻,当然也包括这个香木村,或者说未来的香木村。
林恩可是知道剧情的,游戏中,五月份整个泰莫利亚都被占领,而且在此之前还在威伦和更北边的瑞达尼亚打了一场大会战。
也就是说至少四月份尼弗迦德人就会抵达这里,弟弟兰特说的半年抵抗,还真是高估了泰莫利亚的军队。
回想游戏里的一些对话和信件,林恩依稀记得,整个炭山会战,北方人貌似三天就被南方人打崩,转入全面游击战。
同时,林恩还注意到,兰特是想将整个村子迁走,那肯定包括里面的平民,为什么他要这样做呢?
于是他对着床边的奥德直接问道:“你们两兄弟想离开不随时可以离开,南方人那时候打过来,提前走不就行了,几万人的军队还管你们几个人?还非要整个村子的人都迁走?”
对于林恩的疑问,奥德苦笑一声说道:“不仅仅是整个村子的人,还有种香木的器材和工具。”
“整个香木种植,都是我和弟弟花了近十年研究才研究出来的,直到寻到威伦,也就是香木村这,才终于找到一份合适环境。”
“看似一两年的置办的东西,其实是我两半辈子的心血啊!”
“而且兰特他虽然执拗,但对人还算不错,这两年天天和村民泡在烂泥地里,是个人都会有感情。”
“他总是说,不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奴役这些一起奋斗过的朋友吧,他们才刚过上几天好日子的。”
“那为什么昨天他只带着家人就离开了这呢?”这是雷索问的,此时他又回到了那副面瘫模样。
奥德被问的又叹了口气,他觉得今天应该是这辈子叹气最多的一天。
“还是因为他那脾气!”
“就在半个月前,也就是大师你离开没几天后,他再次跑来房间找我,催促我做搬迁的事情。”
“毕竟他只管技术,没有我这搬迁的事他就不清楚怎么搞。”
“所以你还是拒绝了他?”
“不能算是拒绝,整个村子几百号人,成吨的器械,哪是说搬就搬的啊,更何况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走的,好多人都怕去了新地方,没法象现在这样过的好。”
“那次我两大吵了一架,没想到他居然把村子里的人召集到广场”
林恩突然打断,接上了奥德话:“召集到广场,劝说整个村子的人和他离开,甚至把理由也说了出去,完全没有一点政治意识。”
奥德听得表情一滞,承认了林恩刚才说的事情。
“是啊,我是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还好他平时人缘不错,大家出手制止那几个醉鬼。”
“这和昨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雷索问道。
“哎这是起因,事情发生后,他好长时间没来找过我,甚至消失了一段时间,本以为这件事应该对他有所打击,让其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着他走的。”
“没想到恰恰相反,昨天兰特又把人叫到一起,直接赌气把话说死,让大家做选择,愿意跟着他走的,现在收拾东西,今天就跟着他离开”
结果显而易见,没有一个人愿意跟着他。
了解了整个事情的前因,林恩不禁想到一句话——领先一步是天才,领先十步是疯子。
如果不按弟弟的做法,在这几个月之内离开威伦,想要整村迁走那确实就晚了。
南边战线崩的太快,同时瑞达尼亚也会封锁北方唯一的退路庞塔尔河。
到时候威伦南北两条出路都被封锁,还有大量逃兵难民的涌入。
也难怪游戏里强盗遍地,流民成堆,是真的就是困在这破地方跑不了的。
归根结底,还是弟弟兰特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
空口白话,谁愿意和你冒着风险去新的地方闯荡呢?
林恩也不好说谁对谁错,只能看着奥德愈加浓重的哀伤和无奈。
此时奥德再次开口:
“整个事情的大概就是这样,丽娜怀疑是我策划的袭击,雇你们来调查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整个情况只有我和兰特清楚所有。”
“我承认昨天看他这样做,被气得不轻,没有阻止干涉,但残害手足血亲这种事情是断然干不出来的。”
“所以告诉她回村子吧,我会和她一起,找到陷害她丈夫的凶手,我发誓!”
林恩和雷索不约而同看向对方,两人眼神表达的信息非常一致——大家或许都理解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