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乔和店家凑在角落嘀嘀咕咕，一会儿就成了，小乔对刘卫明说：“42块，买不买？”
刘卫明一听差不多打五折了，立马点头：“买了。”
三人买下衣服走出店铺，何小乔有些意犹未尽，嘴里嘟囔着：“今天发挥不行啊，主要是起太早了。”
走出了几步，她还有些不甘心的对小妹说：“其实我还可以再砍下一块两块的！”在她看来，砍价没砍到五折以下，就是战力未充分发挥。
接着就是给小妹挑衣服了，她还在上初二，重在保暖而不是好看。
一条街逛了两圈，买了一件红色的腈纶棉服，一条棕色灯芯绒裤子，再加个橙色花朵图案的围巾，这些在当时已经相当时尚了。
何小乔一边帮她挑，一边说：“小妹长的好看，一打扮就更好了。”
她自己倒没有买什么，此时，“喇叭裤”“健美裤”“文化衫”已经开始冒头了，她却不太看得上，只是自掏腰包买了一条和小妹同款的围巾。
两人直接把围巾绕在了脖子上，挽着手走成一排，就象大姐姐带着小妹。
这么一路逛下来，钱花了小两百，这还是何小乔发挥“腰斩”神通的前提下，只能说这年头的钱确实不够花，五根手指头不拢紧，就会不知不觉全漏了出去。
时间不知不觉接近中午1点了，刘卫明说：“抓紧找地方吃饭，说好了我来请，地方你挑。”
何小乔很豪气的点点头：“行，小心你的钱包吧！”
三人走出华亭路，来到了延庆路，这也是热闹街道，围绕着服装市场衍生出了好些餐饮店，还好已经过了饭点，人流量不是很大。
何小乔看到一个招牌，说道：“这家店名字取得好，就这家了。”
刘卫明抬头一看，店名就叫“随意”，起的真是够写意的！
这明显是一家街头便民小餐馆，花销不可能上得了档次，由此可见何小乔的心思，吃饭嘛，随意就好！
刘卫明想起她曾经说过要吃“大排大虾大闸蟹、烤鸡烤鸭烤乳猪”，真正选的时候却不是这样。
看得出来何小乔的家境应当很好，却没有一股娇气，这就很难得了。
三人走了进去，“随意”餐饮店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意，只卖带浇头的本帮面，配菜有大排（猪排）、咸菜肉丝、烤麸、荷包蛋等。
何小乔来了兴致，问了问价钱，三两面加咸菜肉丝或者烤麸是3角钱，加荷包蛋是2角钱，加大排是4角钱。
大排又分红烧和油炸的，炸大排因为费油要多加1角钱，小乔同学很高兴的说：“炸大排，一定要选这个，外酥里嫩，好吃！”
虽说何小乔选的是最贵的一种，但这样的小店就是普通老百姓解决温饱的地方，刘卫明笑道：“要不要再加一个鸡蛋？”
何小乔摇摇头：“不够再加啊。”她对小店老板说，“师傅，三份炸大排面，大排单独放啊，泡在面里就不脆了。”
“好嘞，马上来。”店家笑眯眯补了一句，“小姑娘，侬是会吃的嘛！”
三碗面很快上来，分量还不少，再有一个碟子盛了三块炸排，大约有成人手掌大小，厚度薄，色泽金黄，相当诱人。
“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何小乔夹了一块轻轻一咬，眼睛眯了起来，“又香又脆。”
她又喝了一口面汤：“舒服！”
刘卫明两兄妹看她这么享受，也开动起来，还别说，在她的气氛烘托下，感觉这家店的面特别好吃，简简单单一碗面就是大大的满足。
炸大排在油炸之前会用刀背敲出十字花，肉质拍散，显得面积大，又会裹上面包糠，比一般猪肉吃起来更加酥脆，经典的上海味道。
面汤里还加了上海的经典蘸料“辣酱油”，还可以洒些胡椒粉，味道也相当不错。
三人吃出了氛围感，何小乔呼呼一口气吃了大半，有了饱腹感，这才把嘴空出来说说话。
她有些好奇的问：“早上去找你们的时候，家门口怎么围了那么多人，有什么热闹吗？”
刘卫明不好说那场热闹歪来歪去，歪到找对象上面了，便道：“起因还是厂里的改革，酬金制眼看要实施了，大伙就凑一块议论上了。”
何小乔点点头：“是哦，厂里单身宿舍也议论了大半个晚上，大家都很关心。”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道：“我听说不仅是工资，机构也要大调整呢。”
刘卫明点点头，师傅赵利方也提醒过一嘴，他心里很清楚，这一次确实是下了狠招。
何小乔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我还听说靳主任跑去厂部大吵了一场，我们木偶车间只怕要成为焦点了。”
刘卫明心里有数，说道：“关键还在于木偶车间实施酬金制难度大，靳主任也是为了大家好。”
何小乔点点头：“可是这样，咱们车间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刘卫明看了她一眼，小乔同学很有敏感性啊，这也是他的想法，在大变革面前如果提出反对声音，很容易被边缘化。
他想的更远，说道：“双方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很难说谁对谁错。”
推动大变革是为了美影厂好，反对的声音同样也是，担心如此猛药下去，好的传统会丢光了。
他在心里一叹，结果两边都是徒劳无功，世间事就是这么让人难以预料！
这些话他只能放在心里。
何小乔望着他，这家伙能说出“双方出发点都是好的无分对错”，这就相当有格局了，观感又刷新一层！
她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这样下去，咱们厂能好起来吗？”
这次轮到刘卫明对她刮目相看了，这句问话不是一般问题，因为她没有直接对大变革表示赞成或者反对，而是表达了忧虑，这就要有一定高度了。
小乔同学相当可以啊，刘卫明反问道：“你对动画行业怎么看？”
何小乔有些不解：“你是指哪方面？”
刘卫明将问题更加聚焦，问道：“和其他影视同行相比，动画的地位如何？”
何小乔摇摇头：“排在最后面，还比不上纪录片、科教片，更别说故事片了。”
她说到这里有些气愤：“就拿我上学的北电来说，导演、表演、摄影专业都很有名，你有听说过动画专业吗？”
这一对比就具象化了，代表着影视行业的普遍看法，如果比作一群人上桌吃席，美术片（动画片）就是陪座的，甚至是坐小孩桌的！
刘卫明笑了笑，又问：“那你说，我们的影视业在国际上的地位如何？”
何小乔想了好一会，有些苦恼的说：“我觉得你这个问题就不该问，没什么地位吧。”
刘卫明点点头，这时候的国产影视在国际上最多只能坐小孩桌，更大的可能是人家吃席根本就不会带着。
刘卫明又问出第三个问题：“那咱们国产动画在国际上的地位呢？”
何小乔眼睛亮了，说道：“至少不会让人小看！”
她相当聪明，有些反应过来，说道：“你三个问题连在一起想的话，似乎怪怪的啊。”
刘卫明点点头：“没错，国产动画在其他影视眼里没有地位，在国际上却有一定地位，反之，其他影视在国内很有地位，在国际却没什么地位，你不觉得哪里出问题了吗？”
如果把各种影片类型比作一群兄弟，动画片就是家里不起眼的小弟弟。
偏偏这个家中不重视的小弟最争气，走出家门会受到尊敬，那群在家里逞威风的哥哥们，走出家门却没人看得起！
相当诡异的现象！
刘卫明说道：“所以我认为国产动画就是墙角不为人知的花朵，香气却是飘到了墙外啊。”
国内的电影再火爆，也就是自家人捧着，拿到国际上试试？此时的国产动画片再受冷遇，老子也是在国际上能打能拼的！
就现代文化输出而论，真正让人爽的、威风的、提气的，还就是国产动画这一枝花，其他都是在圈地自嗨，包括现代文学！
以刘卫明两世为人的眼光来看，这个规律放在后世同样如此，影视行业依然只有国漫在飘香，香气阵阵出国门！
他的思路还在往前延伸，宫崎峻的《风之谷》借鉴了法国漫画大师莫比斯的设计概念，就连主流科幻大片《星球大战》《异形》《第五元素》《电子世界争霸赛》《银翼杀手》等作品也借鉴了莫比斯漫画元素。
说明什么？说明动画是可以强势介入主流电影的！
比如，质量上乘的动画片是可以改编成真人电影的，再比如，后世高水准科幻片，在当前技术无法达到的，也可以先用动画片形式展示出来，这就是先机。
如此正向反向操作，动画之路实在是一片星辰大海，才不枉重生一遭！
当下，刘卫明还在起步阶段，这些不必说出来。
何小乔仅仅只是听了他前一小段陈述，眼睛已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