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反复拿捏，却也着实让他难受。
他恨不得大吼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可他不能。
因为他明白宗主的苦处。
至少卫钧此刻仍在权衡，就算是在刻意表现，但在事实上也必定为难。
换做他是宗主，难道能比卫钧，更加果断？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以他的暴脾气，当然是一言可决。
但恰恰是因为他不在那个位置上，所以才有一言可决的勇气，和撒手不管的信心。
但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站在那里，他会否能像现在这样，恣意而行？
他的心头有一个声音在回荡——这有何难？这算什么？这难道还有疑问么？
但紧接着，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真的可以这样么？事情真有这么简单么？真的无须考虑全盘的影响和众人的感受么？
两个念头在他心头冲撞，且越发激烈。
雷烈天终是发现，担当这一宗之主，实非易事。
“无论怎样的惩罚，雷烈天甘愿领受！”
雷烈天做出最后的表态。
他已经受够了，哪怕他能够理解宗主的难处。
但他忍受不了这样的煎熬。
他曾是必死之人，幸得林玄拯救。
此刻面对责罚，他其实已经看透。
纵死，他亦无惧。
“你固有责，当罚，却也未必不能，将功洗罪！”
“嗯？”雷烈天愣住了。
将功洗罪？
怎么洗？
如何换取功德？
此时的卫钧，眼神变得异常冷酷。
他凝视冷寒阳，道：“一切变故，皆由这万年老魔头而起，你若将他灭杀，纵有再大的罪过，本宗主亦可让你免责。”
“我……灭了他？”
雷烈天惨笑。
他何尝不想？
他亦全力试过！
但终究未能。
不！
他本来是有机会的。
他有机会跟冷寒阳同归于尽。
但林玄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林玄救他不死，也让冷寒阳，得以活命。
在这一点上，他不知道该感谢林玄，还是怨责。
如果林玄没来，他和冷寒阳，早就在那片荒山同归于尽了。
又岂会有现在的为难与拉扯？
“让他……杀冷寒阳？”
“可他已经……修为近没了啊！”
卫钧的命令，让众人感到惊愕。
雷烈天重伤加身，修为所剩无几，如何能跟冷寒阳这万年魔头对抗？
方才一十六位长老，集两座大阵、一符、一宝合力围攻，都惨遭反杀。
现在让一个受伤的雷烈天出手，现实吗？
当然不现实！
根本毫无可能！
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只要不是傻子，但凡还有一丝丝的清醒，便能看到的事实。
身为一宗之主的卫钧，会看不到吗？
当然不会！
卫钧实则比任何人都更清醒。
但如此清醒的他，为何下达如此冷酷的命令？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压抑。
那一道道眼神里，甚至夹杂着诡异之色。
答案其实很简单——卫钧下达这样的命令，是要让雷烈天，以身殉宗！
让这位与魔有染的高层长老，用自己的性命与道途，来洗刷自己身上的耻辱。
他要让雷烈天用自己的鲜血，抹去他为青雷宗沾染的灰迹。
“终究是……一宗之主啊！”
“此为宗主计，亦为宗主策，非你我所能之觉悟。”
“我想，宗主大人想必也不愿如此。”
“是啊，所以他才说雷长老无罪可罚。”
“但他执掌巍巍巨宗，所顾念的当然不只是个别长老和少数人的感受。”
“没错，他更要考虑整个宗门的利益，以及对外界造成的影响。”
“雷长老，亦非浅薄之人，自当明白这些道理。”
“他当然明白！而且我想，他一开始，就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