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钱?
一直在国货堆里捡漏的张毅,突然遇到这条关于外国钱币的情报,不由得来了兴致。
他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搜索,却发现国内关于“庆应通宝”的资料少得可怜,仅有的几条信息也是语焉不详。
好在系统情报足够详尽。
这枚银毫六钱是日本江户幕府在庆应年间(1865-1867)铸造的货币,形制仿照中国传统的圆形方孔钱。由于铸造时间仅三年,存世量本就稀少,能流通到中国的更是凤毛麟角。
更难得的是,庆应通宝有多种版别,不同版本亦有不同收藏价格,眼下这枚就是其中较为珍稀的一种。
张毅不再多想,迅速解决完早餐后,便背上包开车前往金玉路古玩市场。今天周末,
妹妹张茉不用上学,正好在家陪母亲。
金玉路古玩市场依旧人声鼎沸。熟悉的檀香混着铜锈味扑面而来,张毅轻车熟路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向33号摊位。
摊主是个穿着盘扣唐装的老者,面前的摊位上杂乱地陈列着铜镜、鼻烟壶和各种钱币。几枚袁大头在阳光下泛着银光,旁边还散落着些铜钱。
摊位前已经围了三五个买家。
张毅不动声色地凑近,馀光扫过摊位上的物件。那几人正在讨价还价,其中一位手里正捏着那枚“庆应通宝”。
“这包浆倒是自然,品相也完整”眉头,“但&039;庆应&039;这个年号,中国历史上没有啊?”
“确实蹊跷,”同伴接过钱币对着光看了看,“形制是标准的方孔钱,可这文本:
几人的讨论声清淅地传入张毅耳中。看他们反复端详又放下的样子,显然对这枚陌生钱币的真伪和价值拿捏不准。
摊主要价三千,几人拿不准自然不愿出高价,给出的三百还价让摊主并不满意。
双方你来我往交锋了一阵,摊主降价到了两千后就不肯降了,几人还价到了六百之后也不肯让步,双方就此僵持下来。
张毅见状,心知此时这两方很难达成一致,便也不着急,装作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隔壁摊位上的物件,手指在一枚铜镜上摩着,心神却一直留意着这处。
摊主和那几个藏友的拉锯战仍在继续,语气渐渐变得不耐烦。
“两千已经是最低价了,这钱币品相这么好,你们去别处问问,哪有这个价?”摊主授了授花白的胡子,语气坚决。
“老爷子,不是我们不想买,实在是这东西来历不明啊。”戴手套的藏友摇摇头,“六百已经是我们能出的最高价了。”
又过了片刻,那几人终于放弃了眼前这枚拿不准的古钱币,然起身离去。
约莫一刻钟后,张毅见他们走远,这才不紧不慢地到摊位前。
他刻意保持着一种闲散的姿态,手指在摊位上随意拨弄着几枚袁大头,眼晴却始终没离开过那枚泛着青灰色光泽的古币,其上“庆应”二字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字口边缘泛着温润的包浆。
“老板,看看银元。”他故意将声音拖得绵长,随手拈起一枚银元对着阳光端详。
摊主从老花镜上方投来探究的目光:“小兄弟识货啊。”枯瘦的手指推过来一枚银元,“这枚江南甲辰龙洋,品相最正。”
张毅接过龙洋,指腹轻轻摩着币面纹路,故意将银元翻来复去看了半响,才意兴阑姗地放回原处。
他又不慌不忙地拿起那枚“庆应通宝”,迎着阳光仔细端详。
入手沉甸甸的,边轮规整得象是用模子刻出来的,字口深处的铜锈呈现出自然的过渡色。阳光穿过钱孔,在地上投下一个完美的圆形光斑。
“小哥好眼力!”摊主的声音陡然热切起来,皱纹里都堆着笑,“这可是正经古钱币,要价三千。”
“三千?”张毅的轻笑里带着椰输。
他将铜钱轻轻放回绒布上,指尖在钱缘不着痕迹地多停留了一瞬,“这钱连年号都存疑。方才那几位行家:”他故意顿了顿,朝几人离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摊主急忙解释:“这您就不懂了,正因为存疑才值钱啊!万一是稀罕物呢?”
张毅心中有数,却仍伴装尤豫,手指轻轻敲击着摊位边缘,眼神看似随意地在摊位上其他物件游走,实则始终留意着摊主的表情变化。
“老板,”张毅突然开口,声音压低了几分,“我也真心喜欢这玩意儿,就冲它特别。”他拿起铜钱在掌心掂了掂,“但这来路不明,风险太大,我最多出八百。”
“小哥,你刚也听到了两千是我的底价。”老板眼神紧紧盯着张毅,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松动的迹象。
张毅不慌不忙,又拿起那枚“庆应通宝”,放在眼前迎着光仔细查看,嘴里说道:“这包浆虽说看着不错,可毕竟是个生僻玩意儿,卖出去可不容易。我也就是看它有缘,才想着收来玩玩。
“老板要是诚心卖,”张毅开口道,“一千,就当交个朋友。”
说着,他放下钱币,作势要走:“老板,您要是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再去别家看看,说不定能碰到更合适的。”
张毅刚转身迈出一步,就听到摊主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哥,小哥留步!你给个实诚价,到底能出多少?”
张毅心中暗喜,知道鱼儿已经上钩,却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沉思片刻后说道:“一千二,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再多,我真承担不起这风险。”
张毅一边说着,一边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现金,在手中轻轻拍打着,似乎在向摊主证明自己是真心想买,只是价格必须合理。
摊主的眼神在那叠现金和张毅的脸上来回游移,咬了咬牙,脸上的肉跟着抖动了几下:“行吧行吧,看你也是真心喜欢,就当交个朋友,拿去吧。”
摊主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过钱,迅速数了数,确认无误后,小心翼翼地将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张毅则从容地将“庆应通宝”小心地放入口袋,又随意在摊位上挑了几枚普通铜钱,
付了钱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摊位。
来到古玩市场的中心地带,张毅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针正好指向九点。
他加快脚步走向那座飞檐翘角的金玉路古玩中心,青砖黛瓦的阁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古朴庄重。
这所位于金玉路古玩市场正中心的建筑,便是今天举办钱币收藏交流会的场所。
张毅走进三楼的宴会厅,只见佟老爷子正站在一处屏风前,与几位藏家围着一卷泛黄的纸币仔细端详。
“张毅!”见到张毅走近,佟老一把搂住张毅肩膀向众人介绍:“诸位,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张毅,那张至元宝钞的主人。”
随后,他拉着张毅,挨个为他介绍:“这位是沪上顶顶大名的陈老板,专攻明清钱币;这位是京城来的沉老板,对民国纸币颇有研究;还有这位:”他顿了顿,“东瀛来的中村律人先生,对中日古钱币都情有独钟。”
中村律人微微欠身,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久仰张先生大名。”随后也递上一张烫金名片。
几人一阵寒喧后,佟老突然拍了拍张毅的后背:“对了,这位陈老板:”他朝那位穿着考究西装的中年男子努了努嘴,“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过,对你手里那五张国库券很感兴趣的那位。”
陈老板立即上前一步,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小兄弟,实不相瞒,我确实诚意求购。”他压低声音,“每张八万六,这个价格在市面上绝对找不出第二家。”
“陈老板果然爽快。”张毅嘴角微扬,将名片收入怀中,“这个价格,确实让人难以拒绝。”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国库券的交易意向,只待交流会结束后完成交割。
佟老爷子适时上前,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眯起:“小毅啊,这几位藏家可都对你那张至元宝钞垂涎已久。”
他朝张毅使了个眼色,“不如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
张毅微微一笑,从包中取出那张被密封袋层层保护好的“至元通行宝钞”,平铺在桌面上,宝钞表面的墨迹历经数百年依然清淅可辨,“至元通行宝钞”六个大字苍劲有力。
沪上陈老板第一个凑上前去,鼻尖几乎要粘贴纸面。他颤斗着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
“这纸张这墨色:”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绝对是至元二十四年官造的真品!”
张毅观察着他的反应,心中暗付:这位,莫非就是佟老爷子提过的那位痴迷纸钞的老朋友?
果然,佟老爷子适时地在一旁烘托气氛,三言两语间,陈老板便按捺不住,最终以三十四万的价格和张毅达成了购买这张“至元通行宝钞”的意向。
至此为止,张毅已在钱币交流会上接连成交两单,总金额高达七十七万!
然而,他并未就此满足。
他目光扫过人群,很快锁定了那位东瀛藏家一一中村律人,指尖在衣兜里轻轻摩着那枚“庆应通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