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婉沁迅速检查女子的情况。
之前这女孩的身体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是想要见到家人的意志强撑着她。
如今意志消散,那口撑着她的心气也没了。
命悬一线!
馀婉沁脸色凝重,立刻开始进行急救,清理伤口,按压穴位,同时对着女子耳边坚定地说:“坚持住!别放弃!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耻辱!”
童童也挤到妈妈身边,看着这个可怜姐姐毫无生气的样子,大眼睛里满是心疼。
她悄悄伸出小手,握住女子冰凉的手指,一股微不可查又充满生机的治愈系异能悄然输送过去,护住她即将熄灭的心脉。
同时,她软乎乎的稚嫩嗓音,在女孩耳边清淅地说道:“姐姐,坏蛋做错了事,是他们该死!不是你不好!”
“妈妈说过,女人不是菟丝花,我们也可以象白杨树一样,自己扎根,自己长大!”
“过去的苦难不是你的错,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要自己走下去,走得漂漂亮亮的给他们看!”
小家伙搜肠刮肚想着那些上辈子从妈妈和周围优秀女性那里听来的,关于独立和自强的道理,一字一句清淅地说给姐姐听。
如果没有强大的意志力支撑,就算是这次救活了,这个姐姐也没有勇气面对世上那些潮水般的恶意。
一定要她自己想通才可以。
馀婉沁听到女儿的话,心中一动,一边手上不停,一边也放缓了声音,以自己的经历轻声鼓励道:“小姑娘……我也曾经被夫家磋磨,觉得人生无望。”
“但我没有放弃自己,我努力学习医术,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和女儿。你看……我现在不是也熬出来了吗?我现在成为了一名军医,可以保护自己,也能帮助别人,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参与到祖国的建设中去!”
“胜利永远属于不服输的人!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就放弃自己。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象我一样,重新站起来,活出自己的精彩!”
周围原本嘈杂的人群安静了许多。
不少人看着馀婉沁和童童,眼神有敬佩,有感慨……或许也在思考着这对母女话语中的力量。
在这个观念尚且保守的年代,“名节”如同沉重的枷锁,足以压垮一个受害的女性。
但馀婉沁和童童,用她们的行动和话语,无声地抗争着。
女人的尊严和价值,源于自身的不屈与坚强,而非外界腐朽的评判。
生命的权利,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
周围的女干事和女警员听了,也是深受触动,眼框通红。
纷纷站出来说了自己的经历。
有的说自己曾经也遭遇过重大挫折,被身边人看不起,但是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利用一切可以抓住的时间和机会,努力提升自己,成为了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学会了保护自己,也赢得了他人的尊重。
有的说自己以前性格懦弱,父母重男轻女,想将年纪小小的她送去嫁给老鳏夫换彩礼钱,但是后来她勇敢地反抗,偷偷参军,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解放军战士,在男人们的战场中为自己厮杀出了一条有尊严有自我的康庄大道,再也没有人敢随意欺负她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用自己的故事鼓励着这个女孩。
或许是大家真诚而有力的话语触动了女子内心最深处的求生本能,她空洞的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丝微光。
冰冷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馀婉沁感受到女孩手指的动静,心中一喜,继续轻声说道:“你看,大家都在关心你、支持你,你并不孤单。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帮你走出这个困境,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女孩的嘴唇微微颤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用微弱但坚定的声音说道:“我……我想活下去。”
馀婉沁的眼睛也红了,哽咽开口:“我会帮你,但是……请你也一定要振作下去!”
女孩轻轻点头,眼神不由自主看向天边。
心里的阴霾逐渐驱散。
馀婉沁能够感受到她原本微弱的脉搏正在逐渐恢复有劲儿。
周围的人见女孩有了求生的意志,都松了一口气,纷纷露出欣慰的笑容。
那对原本冷眼旁观的父母,看到这一幕,脸色有些尴尬,但仍然嘴硬地嘟囔着:“救她干什么,真是浪费资源!”
馀婉沁闻言,眉头一皱,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她也是受害者,你们作为父母,不安慰她也就算了,还说出这种话,你们的良心呢?”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都在为这个可怜的女孩发声。
尤其是那几个女干事,更是义愤填膺,直接把那对父母说得哑口无言,灰溜溜离开了。
就在这时,县医院的救护车闪铄着顶灯疾驰而来,跟车医生跳落车,迅速与现场人员交接。
巧的是,这个跟车医生正是孙明浩,他最近正在县医院进行短期培训。
看到伤者情况已经基本稳定,孙明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将后续处理交给县医院的同事后,便径直朝着馀婉沁走去。
“婉沁,我已经听说了具体经过,刚才真是多亏你了!”
孙明浩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赞赏笑容:“你的急救手法非常专业到位,要不是你,后果不堪设想。没想到你现在医术这么精湛了。”
馀婉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孙浩铭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的反应,眸中精光闪铄。
话锋随即一转,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我记得以前在村里,馀老师教你医术,你总是不太耐烦,说是看到药材就头疼。怎么现在反而……如此精通了?”
馀婉沁正用帕子擦拭着手上沾到的些许血迹,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她抬眼看了看孙明浩,总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奇怪。
想起闺女跟她说的那些事,她现在已经是谁都不能轻易相信了。
她淡淡笑了笑,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感慨:“人总是会变的。经历了一些事情,大彻大悟后,才知道父亲留下的东西有多珍贵……”
说到这里,她象是自知失言,赶紧转移道:“加之童童那孩子懂事,总是鼓励我,我就重新捡起了父亲留下的医书,自己慢慢琢磨,也算是没有姑负父亲的期望吧。”
孙明浩一听“医书”,果然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他努力维持着平静,状似随意地追问:“哦?老师给你留了哪些医书?说不定我以前也借阅过,还能一起探讨探讨。”
馀婉沁心中的怪异感更浓了。
她不动声色地报了两本比较常见的医书名字:“就是《本草备要》和《伤寒杂病论》的一些手抄注释本。”
孙明浩听到是这两本,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这两本书他确实在馀父那里见过,也仔细研读过,里面并没有他想要查找的任何线索。
他不甘心地想,馀婉沁肯定有所隐瞒!
不然怎么解释她一个原本对医术毫无兴趣的人,能在短短时间内进步如此神速?
说不定,馀家真正的内核传承,那些他苦苦寻觅的东西,就在馀婉沁的手里!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馀婉沁放在旁边的简单行李。
就在孙明浩还想再旁敲侧击几句时。
一道清脆欢快的童音传来:“妈妈!爸爸来啦!”
只见童童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手拉着脸色微沉的顾彦斌,身后跟着顾景南和司慕辰,快步跑了过来。
顾彦斌一来,目光就精准地锁定了站在馀婉沁身旁,姿态显得过于熟稔的孙明浩身上。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长腿一迈,极其自然地插入了馀婉沁和孙明浩之间,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妻子挡在了身后,彻底隔开了两人的视线交流。
他看向孙明浩,语气客气却带着明显的疏离和冷意:“孙医生,真是巧,又见面了。”
孙明浩的脸上有一丝不自然,笑了笑:“我跟着救护车来救人的。”
顾彦斌面无表情挑了下眉:“这里的事情有公安同志和医院处理,就不劳你多费心了。婉沁也累了,需要休息。”
这逐客令下得毫不委婉。
孙明浩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他很快调整过来,依旧是那副斯斯文文的样子。
伸过去脖子对着被顾彦斌护在身后的馀婉沁点了点头:“婉沁,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医院了。今天……多谢你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步伐看似从容。
但在转身的刹那,眼底的温润瞬间被阴鸷取代,嘴角温和的弧度也拉平,变得冰冷而阴沉。
而这边,顾彦斌低头看着馀婉沁,刚才面对孙明浩时的冷硬瞬间化为了担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没事吧?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那紧张的模样,仿佛孙明浩是什么洪水猛兽,随时会把他媳妇叼走似的。
馀婉沁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好笑,又觉得心里暖暖的,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问问医术的事。”
顾彦斌眉头微皱,目光落在她泛白的唇色上,声音低了几分:“以后少和他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