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抄家(求月票)
“司令,委座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一听万两黄金,老头子暴怒,下令逮捕李觉的同时,严厉申斥,勒令我们自纠自查。”顾长官冷哼一声,只是训斥和自查也就罢了,他担心的是戴春风会借这件事大做文章,请追猛打,扩大战果。
“守,还是攻?”这是他现下正思考的问题。
细究起来,他和戴春风之间的矛盾,完全是权利争夺和利益冲突导致。
他虽然比戴春风大四岁,但是发迹却比戴春风早得多。北洋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辛亥革命爆发,他便参加了革命军。21年冬,就到桂林投奔了中山先生。
恰好此时,常某人在粤军第二军任参谋长。二人相见,叙及皆毕业于保定军官学校,他乡遇师兄,一见如故,引为知己。
几天后,在常某人的力荐之下,他就出任了上尉副官兼教导队队长。
从此,为报常某人的知遇之恩,鞍前马后,胜败相随,戎马倥偬十几载,忠勇不二。这个时候戴春风还在乡里玩泥巴呢。
当戴春风进入黄埔充当胡靖安“清红”打手时,他已经历任第九军军长、第一军军长、第十六路军总指挥了、国民政府警卫军军长了。
就象他手下说的那样,戴春风不过是一个靠盯梢窃听、攻讦诬陷、暗杀等手段邀功取宠于老头子的特务头子,以他的资历、地位、才干及与常某人的关系,他当然不会将戴春风放在眼里,更不会因为戴春风靠着邀功取宠老头子,摇身一变由一个跑单帮的小瘪三成了堂堂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副局长,而对他进行逢迎巴结。
不说忠义救国军和三战区部队为争夺地盘,摩擦不断,损害自己的利益,就凭他和何敬之、胡宗北、汤恩波等人关系密切,两人就注定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可他还是小看了戴春风,自己有张良计,别人也有过墙梯。
本以为凭借忠义救国军走私贩卖的把柄,可一举取谛忠义军国军的番号,解决心腹大患。但戴春风太狡猾了,一番巧舌如簧,又拉上何敬之帮他说和,竟然改变了老头子的心意。
有道是“打蛇不死反遭其害”,对李觉下手,俨然是戴春风的报复手段。
此刻,对他而言,不外乎两个选择,要么防守,要么进攻。
但李觉已落入戴春风手中,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掌握了多少证据,老头子又勒令自己自纠自查,当此之际,最应该做的就是弃卒保车,暂避锋芒,先让自己人把屁股擦干净,等再搜集到忠义军国军或戴雨农的把柄再图反击,如有得利,再穷追猛打,扩大战果。
可是,姓戴的一向行事狠辣,手段多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吗?
这点不得不虑。
就在这时,副官敲门进来汇报:“司令,刚收到的电报。”
几名手下刚要回避,顾长官就没好气地说:“不必,都是自己人,正好有事一块儿商量。”说着,他问副官:“哪里来的电报?”
副官凛然说:“第一封是我们留在山城的情报员发来的急电,他们刚收到消息,军统控制的《新华时报》、《新民报》等相关报社职员全部接到加班通知,显然在蕴酿什么阴谋。”
所谓的《新华时报》是由山城警察局刑警队长谈某人自己创刊发行的,他的老婆、小舅子、情人等特务担任社长、副社长、编辑主任。该报纸是军统为了和红党的《新华日报》竞争而创办的,内容多为污蔑红党的内容,被人私下戏称为“造谣公司”。
该报发行后,因无人订阅,入不敷出,只好通过强迫商人、市民订阅的方式,试图扩大影响力,但人人厌烦,收效甚微。
“第二封是江山县刚发来的,李觉已被戴春风逮捕,卫队被其缴械关押。另警备司令部从李觉小舅子顾明远郊外的仓库缴获黄金两千两。据悉,军统站、稽查处协同警察局,正在大肆搜查剩馀黄金下落。及已确认军统另外人手已对李觉家和顾明远家展开搜查。”
上一封关于李觉的电报,只说了要逮捕李觉,但到底有没有抓到,双方有没有报复激烈冲突,一切未知。如今确认消息传来,李觉大小也算个人物,却转眼成了戴春风的阶下囚。
顾长官听完禀报,心中暗凛。
“戴春风这个奸诈小人,就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几个手下听罢窃窃私语。一人气不过,咬牙切齿骂道。
顾长官没有他那么激动,但他开口说话的语气中却充满了鄙夷:“我就知道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这种人阴险狠辣,最会煽风点火。”
万两黄金,人赃俱获,这回李觉不死也要脱层皮。加之,委座对非嫡系部队一直采取削弱、控制、分化、吞并,甚至是借刀杀人的手段,这回李觉“自投罗网”,撞在枪口上,怕是难逃一死。
兔死狐悲,他不想再聊下去,挥手对副官下令:“马上以战区司令部的名义给二十五集团军发电,命令集团军副司令暂代司令职务,弹压骚乱,稳定军心。你告诉他,要是再出什么岔子,我直接送他上军事法庭!另外,让我们的情报人员都行动起来,重点查明军统的报纸刊登了什么,李觉交待了哪些,一有消息,即刻汇报!”
“是!”副官立刻领命而去。
顾长官再次踱步到窗口,望着窗外,长久地凝视不语。
戴春风接下来究竟是何打算?
“如果我是戴雨农”顾长官将自己代入,设身处地,揣测戴春风的意图,“他究竟想干什么?其一,舆论造势;其二,在老头子面前巧舌如簧进献谗言,也就是攻讦我和三战区;或许,他还会发动自己的盟友形成合力,不给自己任何喘息和反扑的机会
顾长官揣摩了会儿,又转回刚才的思路:“那我该如何应对呢?防守还是进攻?可现下手里并没有戴春风的把柄。”
思来想去,还是先按照之前所想,“先避其锋芒,将自己的屁股擦干净,等他出招后,再见招拆招,伺机反击。”
“自纠自查”顾长官摸着下颌,看起来仍在凝视远方,实际上目光已经放空,心不在焉,满门心思都沉浸在了与戴春风接下来交锋的推演之上,热风吹拂在他脸上,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浑然不觉,“总不至于让我向姓戴的低头服软吧?那也太没骨气、丢脸面了。”
几名心腹手下见他神情如此凝重,甚至有些忧心忡忡,顿时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办公室中,气氛愈发凝重。
过了很久,顾长官才回过神来。
“好吧,戴春风,算你狠,算你手段高明!”他心里咒骂着,但现在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板着脸,严厉说道:“姓戴的磨刀霍霍,诸位如果再不警醒,再不将自己的屁股擦干净,迟早要被他抓到把柄,到时候轻则丢官罢职,重则人头落地,到时候可没有地方后悔去。”
一名手下激动道:“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真当我们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不成,司令
”
“行了,老头子要我们自纠自查,交一份书面报告,你们都去准备吧。”
对于这种于事无补的请罪,顾长官已经没什么兴致较真了。走私贩卖也好,横征暴敛也罢,得来的钱一部分用于军饷,一部分揣进了大小军官的荷包,总不至于让他们吐出来吧,那只会让局面难堪,会失了人心。现在也只能把该走的过场走完罢了。
至于戴春风那边,只能见招拆招了。
与此同时。
李觉家上下一片慌乱,原本富丽堂皇的客厅里堆满了大小包裹。
李觉太太正慌张地指挥佣人收拾家当,准备出逃。
李觉被抓的事虽说保密,但这年头哪能做到真的保密,此时已在军中引起巨大的旋涡。
接到暗中透风报信的电话时,她先是不信,再次确认后,顿时如狼考妣,差点摔倒在地上。
直到此刻,她的眼神还有点呆滞,明显是思绪混乱。她怎么都不敢相信,戴春风哪来的胆子敢堂而皇之逮捕李觉,更不敢相信,李觉经营得如同铁板般坚固的军队竟然在几分钟内分崩离析,她到现在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她从来没有想过,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那些平时见了她点头哈腰、谄媚拍马的军官,这会连电话都不接了。
家里有电台,可以联系山城,但现在压根找不到会使用的人。
所以,她必须抓紧时间,不惜一切代价逃回山城,她相信只要父亲出面上下打点,事情一定会迎来转机。
“夫人这副字画要带吗?”
佣人的问询声传来,她顿时心慌意乱,狼狠瞪了她一眼,一下子不知道为什么又怒火中烧,冲过去就是一个耳光,吼道:“你是聋子吗?说了多少遍了,除了金银细软,什么都不带
”
话未说完,只见门外急促的刹车声响起,几辆轿车猛地停在了雕花大铁门外。
陈队长,不,现在是行动队副队长。
陈副队长带着军统行动队和稽查处的便衣跳落车,直接撞开铁门朝里面跑。
陆鼠儿也在其中。
客厅的男男女女佣人,看着一个个如狼似虎凶神恶煞冲进去的便衣,各个面面相觑,禁若寒蝉。
陈副队长对他们视而不见,直接走到李太太面前:“抱歉了,夫人。我们奉戴局长之命,请您回去接受调查。陈二,带人搜查全部房间,查封所有财产。陆鼠儿,带人封锁现场。任何人离开之前都必须严格搜身。从现在开始,这里的一分一毫都不能带走。”
李太太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呆呆地站着,表情如遭雷击。向来习惯颐指气使、发号施令的她,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她怔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保持着最后的一点尊严:“你是谁?就凭你还没有资格抓我!戴雨农呢,他怎么不来?”
“李夫人,我就是个无名小卒,但职责所在,还请您配合,要是真动了粗,场面可就不好看了。”陈副队长一脸谦逊,但语气却不容置疑,举手投足间,愈发地象一位手握重权的大人物了。
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在和戴老板这场角逐中,李觉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不过,李太太既然想要最后的体面,给她又何妨。
他相信,她也是个明白人。
陈副队长看着李夫人慢慢变得正常的脸色,如是想着。坦白讲,李夫人不愧是官宦人家富养出来的女儿,指尖金戒指衬着腕间翡翠玉镯,珠光流转却不张扬。保养得宜的脸庞不见细纹,眉宇间那份雍容华贵的气度仍在,一笑一颦之间依然风韵犹存。
“司令现在在哪里?”和陈副队长预料的一样,此刻恢复冷静的李太太并没有气急败坏,神情正常了,精神头也足了。
“放心,李司令很好,您待会就可以见到他。”
李夫人冷冰冰地看了他几眼,朝他伸出双手:“需要戴手铐吗?”
“手铐就不必了。你们两个送夫人出去,客气点。”陈副队长挥手唤来两名特务。
此刻,佣人都集中到了客厅。一楼已经搜过的房间门上都粘贴封条。
陈副队长上了二楼,依次将打开门的房间检查了一遍,将房门关上,粘贴封条。
二楼唯独只有一间房,房门紧闭着,两个军统便衣正把守在外面。
“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不待便衣答话,就见房门开了,自己弟弟陈老二鬼鬼祟祟地探头出来,他的神情说不清是严肃,还是忧虑,又象隐隐带着一丝窃喜。这让陈副队长有些糊涂了:“怎么了?”
“哥,发财了!”
陈副队长先是有些意外,而后恼火:“狗改不了吃屎,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光是楼下收缴的金银细软、黄金美元已经堆成小山了,难道这里还有?
陈老二很不满他这态度,撇嘴说:“陈副队长,还是你自己看吧!”
陈副队长冷哼一声,一把将他扒开,推门进去。
一看之下,顿时目定口呆一—只见房间里琳琅满目,到处都是字画古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