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此界，再无大炎。”
凤千羽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玄雷，在炎镇山和他身后那十几名大炎将领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就这么，没了？
炎镇山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他戎马一生，为这个帝国流过血，拼过命，将荣耀与忠诚刻进了骨子里。
可现在，这个女人，只是站在他面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就将他毕生守护的一切，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这不是宣告，这是裁决。
神明，对凡人国度的裁决。
他身后的那些将领，更是个个面如死灰，有人甚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直接昏厥了过去。
凤千羽没有再看那个代表着帝国毁灭的琉璃巨坑。
她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跪在最前方的炎镇山身上。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没有胜利者的炫耀，没有征服者的得意，甚至没有对失败者的怜悯或鄙夷。
那眼神，平静得如同万古深潭，像是在看一块石头，一件工具，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没有生命的物件。
这种彻底的，发自骨子里的无视，比任何羞辱性的言语，都更能摧垮一个人的意志。
炎镇山的心，被这道目光刺得生疼。
他宁愿对方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宁愿对方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他，也好过现在这种，被当成蝼蚁一般的漠视！
凤千羽迈开脚步，缓缓向他们走来。
她的脚步很轻，却像一柄柄重锤，一步步，砸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终于，她停在了炎镇山面前。
一枚闪烁着金属光泽，约莫巴掌大小，铭刻着复杂纹路的令牌，被她随意地抛出。
啪嗒。
令牌掉落在炎镇山面前的尘土里。
“这是传讯符，滴血认主，可与天枢城联络。”
凤千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依旧。
“炎镇山，我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东陵王朝，炎省总督。”
炎省总督？！
炎镇山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凤千羽，眼中是震惊，是愤怒，更是无尽的屈辱！
大炎王朝的兵马大元帅，护国大将军，去给你当一个行省的总督？
这是何等的羞辱！
“你的任务，很简单。”
凤千羽完全无视他那几欲喷火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
“稳住炎京，不，是炎州城的局势。清点所有府库、粮仓、矿脉，将清单上报于我。”
“从此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东陵。”
“你……”
炎镇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从牙缝里迸出血来。
凤千羽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弧度。
“你可以拒绝。”
她的声音陡然变冷，一股恐怖的杀意，如实质般将炎镇山笼罩。
“我会杀了你，然后，从跪着的这些人里，再挑一个出来，当这个总督。”
“如果他们也拒绝，我就把炎京城，屠了。”
“我相信，总有想活下去的人，愿意接替你的位置。”
魔鬼！
这个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炎镇山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毫不怀疑，这个女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拒绝？
他拿什么拒绝？
拿自己的性命吗？
他死不足惜。
可他身后这些追随他多年的兄弟呢？
这座城里，那上千万无辜的百姓呢？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道从天而降，将皇宫瞬间蒸发的白色光柱。
那一幕，已经成了他永恒的梦魇。
他没有任何选择。
从他跪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了选择。
漫长的沉默。
炎镇山眼中的愤怒与不甘，一点点地熄灭，最终，化作了一片死寂的灰白。
他缓缓地，缓缓地伸出手。
那只曾经执掌千军万马，挥斥方遒的大手，此刻却抖得不成样子。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那枚冰冷的金属令牌。
屈辱，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尊严，被碾碎成粉末。
最终，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枚令牌，紧紧地攥在了手心。
他低下那颗曾经无比高傲的头颅，额头重重地，磕在了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罪臣……炎镇山……”
沙哑到极致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了出来。
“……领命。”
当这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炎镇山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岁。
他身后的一众将领，个个悲从中来，有人甚至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带领他们征战四方，守护帝国的大将军，已经死了。
活着的，只是一个叫炎镇山的，东陵王朝的走狗。
“很好。”
凤千羽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识时务，颇为赞许。
“总督大人，你的第一个任务。”
她转身，背对着众人，望向远处混乱的城市。
“半个时辰内，昭告全城，安抚民众。”
“但有趁乱打劫，作奸犯科者，杀无赦。”
“记住，是你去杀。”
炎镇山的身子，猛地一僵。
让她，亲自去屠戮自己曾经守护的子民？
好狠的心！
这不但是要他俯首称臣，更是要他，亲手斩断与这片土地最后的情感联结，让他彻底沦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执行命令的工具！
“罪臣……遵命。”
炎镇山再次磕头，声音里，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
凤千羽没有再回头。
她径直走回那艘悬浮的飞舟。
舱门无声关闭，飞舟缓缓升空，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天空那座巨大的钢铁之城。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再多看这片刚刚被她征服的土地一眼。
仿佛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不过是路边一处随手捡起的，毫不起眼的石子。
直到天枢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云层之后。
炎镇山才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看着自己手中那枚冰冷的令牌，又看了看远处那巨大的琉璃深坑，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帝国，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