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如织,将整个江城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牛家的几辆黑色商务车在空旷的郊野公路上疾驰。
车内,四个人,四种心境。
岑悠然靠在椅背上,双眼微阖,看似在闭目养神,脑海中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沈叶的每一步棋都算得精准无比,如今,正是他这颗钉子,在牛家扎得更深、更牢的绝佳时机!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传递消息,更要在这场滔天大祸中,成为牛家唯一的希望,成为那个力挽狂狂澜的人!
到那时,整个牛家的权柄,还不尽数落入他与牛玥儿之手?
牛玥儿则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刺骨的疼痛却远不及她心头恨意的万分之一。
祖坟!那可是一个家族的根!
鬼冢这帮杂碎,竟敢行此灭绝之事!
她双目赤红,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复仇!
她要将那帮樱花国的畜生,一个个挫骨扬灰,方能解心头之恨!
而坐在副驾的牛元洲,目光却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瞥向牛玥儿那依旧平坦的小腹。
怀孕?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唯一的儿子刚刚惨死,尸骨未寒,牛玥儿就怀孕了?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夺权大戏?
一股寒意从他脊椎骨升起。
他很清楚,一旦牛玥儿母凭子贵,老爷子心中的天平,将彻底倾斜!他手中仅剩的权势,危在旦夕!
最前方的车里,牛老爷子手里的龙头拐杖被他攥得咯咯作响。
他什么都没想,又或者说,他什么都不敢想。
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所有人都在驶向那个可能早已化为人间炼狱的无情真相。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雨夜,车队在牛家祖坟山下猛地停住。
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泥土腥气和腐朽味道的狂风卷着暴雨扑面而来。
当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冲上山坡,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这哪里还是什么风水宝地!
分明是一片被巨兽蹂躏过的乱葬岗!
数十座坟茔被暴力刨开,上好的棺木碎裂成片,被随意丢弃在泥泞之中,森白的骸骨暴露在风雨里,被冲刷得凄惨无比。
一个个深不见底的盗洞,如同大地的伤疤,汩汩地向外冒着黑色的泥水。
而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些被掀开的棺椁正中央,无一例外,都钉着七根乌黑发亮、长达一尺的铁钉!
钉子上刻满了诡异的樱花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煞之气!
“噗通!”
牛老爷子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泥水之中。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悲愤咆哮,从老爷子喉咙深处迸发出来,撕心裂肺!
“是谁?!究竟是谁干的?!天杀的畜生啊!!”
浑浊的老泪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在他纵横的沟壑里肆意流淌。
“是鬼冢!爷爷!除了鬼冢那帮猪狗不如的畜生,还能有谁!”
牛玥儿指着一处泥地里被踩踏得半掩的樱花国武士短靴印记,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他们杀了我爸,现在又来刨我们祖坟!这是要我们牛家断子绝孙啊!”
她猛地转身,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山下的方向,那股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点燃。
“不行!我现在就去叫人!把牛家所有能打的都召集起来!我要去青龙商会大厦,跟他们拼了!”
“玥儿!你冷静点!”岑悠然一把死死抱住状若疯狂的她,急切地在她耳边低吼,“主上交代过,这是鬼冢的阴谋!我们现在去,就是白白送死!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孩子?”牛玥儿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倒在岑悠然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爸死了,祖宗的棺材板都被人钉穿了!”
“我们打不过鬼冢我们什么都做不了难道难道就这么看着老祖宗们在地下不得安宁吗?!”
这番话,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牛家人的心上。
“咳咳咳”牛老爷子听着孙女的哭嚎,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爸!”牛元洲连忙上前扶住他,双眼同样血红,“您挺住!不能倒下!”
“风水师”牛老爷子喘着粗气,用尽全身力气抓住牛元洲的手臂,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马马上去找!把江城所有有名的风水师都给我找来!不管花多少钱!必须必须把这里的局面给我稳住!”
一夜无眠,大雨渐歇。
天蒙蒙亮时,牛家祖坟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牛元洲几乎是把半个江城的风水圈子都搬了过来。
然而,这些平日里自视甚高、仙风道骨的大师们,在看到现场的那一刻,无一不是脸色煞白,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樱花国的七煞镇魂钉!好好霸道的阴煞之气!”
一位老风水师只看了一眼,便连连后退,摆手如同拨浪鼓,“不行不行,此阵太过歹毒,煞气已经侵入地脉,老夫道行浅薄,无能为力!告辞!”
“牛家主,恕我直言,布下此阵的人,手段通天,其心更是恶毒至极!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破坏风水了,这是在窃运夺脉!我们我们根本破解不了啊!”
“是啊,这樱花国的阴煞之气,与我大夏玄术路数完全不同,强行破解,恐怕只会引火烧身,连我们自己都得搭进去!”
一连请了十几个江城有头有脸的风水大师,得到的答案竟惊人的一致
摇头,叹息,无能为力!
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被无情地浇灭。
牛老爷子站在祖坟前,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他那原本还算硬朗的腰杆,此刻已经佝偻了下去,眼中只剩下死寂和仇恨。
整个牛家,都被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绝望阴云所笼罩。
就在这死寂之中,岑悠然看准了时机。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牛老爷子,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与郑重。
“爷爷,各位大师都束手无策,或许常规的法子已经行不通了。”
众人闻言,都将目光投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