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接触过中国武术,“金刚一指禅’、“太极拳’等类似的古拳法。“昂热抛出了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
满座寂静,没人理解昂热这个问题的目的,只有古德里安傻乎乎的想举手说他曾经跟着路明非去卡塞尔学院的太极拳课程上混过两节,但手指头刚翘起来就被旁边的曼施坦因按了下去。
“看来大家似乎都不太了解体术这方面的事情,那么我就用学院内的通修课程太极拳’举例好了。”
“对于学院内不以力量见长的学员,我通常会推荐他们选修太极拳’这门课程作为近战技法,因为这门技法很追求一件事情,力必有出处,力出必有落处’,用最集中的力量去击打物体最薄弱的点,以—’的力量,打出十’的效果!”
“应力集中将整个目标粉碎。”格鲁斯在一边点头,“我对金刚一指禅’有些了解,这门技法的诀窍就在于必须用最精巧的力击打最脆弱的位置,否则以人的指骨不可能一指点碎石碑,现在看来这两门技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错,从这个方面来解释,我们也可以将大地与山之王用应力扭碎了火车南站,看作一个功夫深不可测的老拳师击碎了一片固定在地上不会移动的巨大不规则固体。”昂热缓缓地说。
“而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其对&039;应力’无与伦比的控制力。”
“控制应力?”
“打拳如泼水,力量这种东西就象出膛的子弹,在高潮的狙击手都只能保证子弹出膛后的落点,却无法掌控子弹在空气中滑动的轨迹。”昂热微微一笑说,“就象世界上只存在枪斗术,而不是枪抖术。”
各位教授也会心一笑,点头示意昂热继续说下去。
“但随着近半来与正统的交流学习,我们对太极拳的教材也进行了革新,从而引入了新的理解。”
不少长老微微后仰调整了坐姿,因为他们都曾经拿到过署名为正统的秘密资料。正统与卡塞尔学院的结盟对这样一群研究狂人来说并不是坏事,新的理论、新的理解,在和他们的固有想法产生碰撞后,往往会产出新的灵感,研究者通常最缺灵感。
“在学院以往的理解中,太极拳的内核要义不过是用巧妙的发力,破解对手刚猛的招式,在柔与刚之间做文章。但在我们的教师从正统方面取经归来之后,这种认知就被颠复了。”昂热自然地拿过身边弗罗斯特手里的平板,熟练的从一堆文档里找到他想要的视频。
原本火车南站的3d建模很快被更换为那段短视频,视频里是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身着白色练功服的女子站在镜头最中央,而她的对面站立着她今日的对手,又或者说穿满护具的陪练。
女子起步,劲起于脚跟,以腰为主宰,形于手,几次均匀的呼吸后,画面中女子恬静的气质一变,猛地上步,瞬击!
所有人都看见穿满护具的壮汉被推飞了出去,四肢与躯干在半空中失衡的扭动,足足飞出去十数米,压断了七根翠竹停落在地。
“昂热校长,还请你详细解释。”古鲁斯先生转头看向昂热,因为对“金刚一指禅”的深入了解,他最近对中国的古拳法很有兴趣。
“请继续看下去。”
视频继续,倒地的壮汉很快被守在附近的医护人员抬起来,画面里他的四肢就象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在身侧,几片护具被医护人员抽了出来,结果那些陶瓷护具光洁如新,完全没有受损的痕迹。
“这不科学!”古德里安惊叹。
曼施坦因狠狠瞪了一眼有些失态的古德里安,好在古德里安的惊声同样是大部分教授的心声,所以并没有引来太大的骚动。
“视频里作为陪练的是我校的太极拳教师,在视频里抽出来的护具是易碎的陶瓷,请不要误会,几片陶瓷并非护具的全部。”昂热说,“这几片陶瓷是演练方的特别要求,只为了向我们演练太极拳的真正要义。”
昂热手指轻叩屏幕,暂停了视频的播放,淡淡地说,“各位教授应当都已经看到,那几片陶瓷每一块都是完整的,而刚刚画面中的女子也确实对陶瓷所放置的部位进行了攻击,事后的体检报告中,那位教官也确实出现了肌肉断裂、骨骼错位的征状。“
“攻击是有效的,她的力量穿透了护具?”格鲁斯转头看昂热,眼睛里亮起了光。
“透劲,这是正统方给予我们的解释,民间俗语里称这一招为隔山打牛’,这是一种就算在正统中都鲜有人掌握的技法,对力量的高级控制,难度等同于让出膛的子弹拐弯,只有将“太极拳’练到极深的拳师才能做到这一步,而到了这一步,那位拳师也就有了开宗立派的能力。”
“视频里的女子很年轻,正统也有好的新鲜血液。”会议桌一侧的武斗派教授(长老)贝奥武夫说,眯眼看昂热,希望得到昂热的答案。
“李镜月,正统李氏代言人,和她同一个水平的人还有刘和光,正统刘氏代言人,他们正在竞争正统代言人的位置。”昂热说,“希望这次会议后,各位教授也抽出一些时间,及时了解外界的一点消息。”
“正统这一代有两个s级?”
“我认为他们都不如我们的s级优秀。”昂热很有自信。
“希望如此。”贝奥武夫已经收到索斯比拍卖会的消息,看了昂热一眼以后也就偃旗息鼓,不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
“话可以说回来了。”格鲁斯开口,“这件事情和车南站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昂热向格鲁斯微微点头,“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即便是这样高深的发力技巧,也有一件事情没能做到。”
他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截了当的给出了答案,“那就是力量一旦出体,就无法控制力量的方向,那几乎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太极拳练到了至深的境界也不过是延缓力量爆发的时间,根本无法引导力量变向,没有办法把教官的内部骨骼拧成麻花。”
“为什么?”格鲁斯问。
“因为那不是人能够掌握的权能。”昂热说。
火车南站的3d模型再一次浮现在会议桌上,这一次建模中多出了更多的应力线,教授们完整的看到那些线条后,面色纷纷严肃起来。
“在康斯坦丁与诺顿的战役中,我们见到青铜与火之王别具一格的静态加温权能,温度对于他们并非抽象,而是他们的第三只手,服务于他们行走世界的工具。“昂热淡淡地说:
“而现在,我们再度遇到了相同的敌人,在他的手中,力量也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可以随意拨弄的权能,是他的第三只手臂,可以让力’随心所欲的流动在任何物体之中。”
会议桌上火车南站的视频重复播放,昂热望着那不断变动的应力线沉声说:
“神秘老拳师,枪抖术,都不足以形容这样得天独厚的权能,诸位,请抛弃心中的侥幸,即便卡塞尔学院的重建犹未完成,但新的龙王已经站在了我们面前四大君主中的大地与山之王,登上了世界的舞台,除了与其共舞,我们别无选择!”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寂,那个流传自太古时代的尊号震住了所有人。他们早已从开场白中知道了这位龙王的存在,可随着对这位龙王权能的解读,尽管中间夹杂着神秘老拳师、
枪抖术的笑话,但没有人能笑出来,仿佛有巨大的黑影投射在他们身上,山一样沉重。
“他是大地的主宰,掌握的元素之力是&039;土,。他是整个世界上最精于力量控制的龙类,典籍中说,岩石的浪涛昭示着他苏醒前的伸展,他完全伸展的那一日,山陵化作深渊。,他甚至可以击穿地壳。”昂热轻声说。
“但我听说有人成功拦住了它的苏醒,这场灾难被中止了。”贝奥武夫首次在会议室中摘下了头顶的兜帽,在大众的目光下露出了那脸颊上铁灰色的龙鳞与永燃的黄金瞳。
“关于这个问题,我希望能请各位列席教授离席。”弗罗斯特抢先开口。
“可以。”贝奥武夫看着面前的弗罗斯特,缓缓点头。
会议室内很快清空了大半人,剩下坐在桌后的元老们、两位校董与两位校长。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弗罗斯特校董身上。
“承接住大地与山之王第一波怒火的是卡塞尔学院的三位学员以及正统的李氏代言人。”加图索沉声说。
“是的,阻止了在中国境内那场天灾的主力是我们的人!”昂热眉飞色舞的接住了弗罗斯特的话,他甚至还得意点燃了一根雪茄,淡色的眼瞳扫过旁边弗罗斯特略显沉重的脸颊,眼里满是戏谑,“阻截龙王的人想必在座各位不少人都听见过他的名字”
“s级学员路明非。”弗罗斯特冷声打断了昂热的话,“这也正是我们本场会议第二个主题的主人公,是我请离列席教授的主要原因,和诸比特老不同,大部分列席教授都认识甚至教授过路明非,包括昂热在内。”
“请继续。”所罗门王眸子里亮出一丝庄重,他意识到接下来弗罗斯特的发言必将无比严肃。
“根据会议流程及校董会授权,现以校董会名义对下述严重指控进行立案审议:卡塞尔学院s级学员路明非涉嫌与纯血龙裔势力存在非法勾结行为,并在该关联背景下实施蓄意谋杀混血种成员的背叛行径。此案已构成对《亚伯拉罕血统契》及人类与混血种共同准则的严重违背,特列为本次长老会议第二内核议程。“
背叛者?阻截龙王的人?这两个词放在一起相性实在太差,致使不少人眼中升起异样的神色,静待弗罗斯特·加图索的后话。
“诺玛。”加图索没能从昂热手里拿回平板。
会议桌上一段新的视频出现了,当每个人抬头看清视频中的画面后,都第一时间屏住呼吸仰头靠在了椅背上。
龙威。
仅仅是依靠电子数据就能传递的危险信号。
在昂热雪茄尽头上升的烟雾缭绕里,那投影视频里的人影高站在疾风骤雨的平台上,瓢泼大雨掩盖住了人影的衣着打扮,音容相貌,但却没能挡住那对纯粹的金色眸子,流淌着对生命冰冷的蔑视。
“芝加哥当地混血种家族传输来的视频录像,拍摄者是家族内的一个年轻人,拍摄地点是一个三代种在芝加哥一处港口形成的尼伯龙根中。”加图索说。
“所以说我们现在看到的那个人影就是那只三代种吗?”所罗门王问。
“不,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我们的天命屠龙者,学院的王牌专员,昂热先生最喜爱的学生,千挑万选的s级学员,路明非。”加图索说,“能让向来蔑视秘党的家族为我们送上这份视频,可想而知被我们誉为天命屠龙者’的新星犯下了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行,他竟然伙同三代种屠杀我们的混血种同胞!”
巨大的讨论热潮在会议室内爆发了,每个人看着视频里那双冰冷的黄金瞳都不寒而栗,每个人都能体会到那对眸子里藏着的对生命的漠视。
天命屠龙者,阻截大地与山之王,伙同三代种杀害同胞如此相悖的词组结合在一起让每个人都对真相充满了疑惑与好奇,他们意识到如今最好的选择是观望,而非站队。
他们需要听弗罗斯特说出更多的信息,再来进行自己的判断。
可就在他们期待弗罗斯特更多的情报时,那家伙却话锋一转,对准了主座上的老人。
“其实这不难理解和接受,s级在入学卡塞尔学院时还是个孩子,孩子的世界观是最容易塑造与改变的,所以从天命屠龙者转变为龙族的拥护者也不奇怪。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要继续考虑,是否要把秘党的未来放在一个孩子的手上,时至今日,他的世界观犹未成型,稍加恶意引导,就会上岔路。”
“所以我也在这个档口,趁着各位院系主任与诸比特老们都在座的情况下,提出一个考量依旧的建议。”
会议桌的主座上,昂热咬住的雪茄喷出白烟在烟雾中隐藏住嘴角淡淡的笑意,而一旁的副校长则是不合时宜的打起呼噜来。
“我申请对卡塞尔学院现任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进行校长资格的弹劾。”弗罗斯特的声音冰冷无比,在整个会议室内回荡。
“理由?”所罗门王问。
“理由”弗罗斯特想了想,“蔑视校董会、破坏校规、挪用公款我想这些大家都不在意,那么引入危险血统并对其疏于教育的理由如何?”
正如弗罗斯特所说,前面的各种罪名没有人会在意,因为大家在昂热上任后的几年里就适应了这方面的方式,但当弗罗斯特说起最后一条时,几乎每一位长老都坐直了身体,把视线压在了昂热身上。
会议室内的氛围骤然凝滞,产生了令人窒息的高压,就连副校长的呼噜声都被这股诡异的宁静制止了。
昂热教导无方并非严重的事情,那句引入危险血统才是真正令人色变的罪名指控,这直接触犯了《亚伯拉罕契约》中的规定。
“那么现在视频里的路明非在哪儿?”贝奥武夫长老问。
“在收到视频后,我第一时间联系了他,但他并没有接通我的电话。”弗罗斯特面无表情的说。
“请问您用的是在校董会内留下的电话号码吗?”朗校董突然开□。
“是,怎么了?”弗罗斯特右眼微跳。
“那么您大概不清楚暑假期间,路明非拉黑了校董的所有电话,你想联系他需要使用私人号码。”洛朗校董轻声说。
“那他也应当主动向学院汇报这件事情!而至今他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所以我想大概是畏罪”
“哦,你说这个。”昂热打断了弗罗斯特的话,“七月二十五日芝加哥发生了罢工事件,芝加哥车站人罢周,而今天是八月。”
昂热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这个时间的话,那孩子大概正在返校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