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黑色绸缎裹住了整座高架桥,雨滴在触地前便被昆古尼尔的威压横扫碾作粉,悬浮在半空形成雾状屏障。
沥青路面被雷电劈出蛛网状裂痕,粘稠的雨水在缝隙中流淌,死侍的骸骨铺满匝道护栏,鳞指骨刮擦着迈巴赫的车窗,每道划痕都渗出青黑色的血浆,在玻璃上豌出荆棘图腾。
暴血被推进到极致,楚子航按在刀柄的手心中火花进溅又被水流冲灭,闪铄的火花与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交映成辉。
村雨的刀锋割裂雨幕,刃口与悬浮的雨珠碰撞进发出大量的蒸汽,象是在为绝世神兵的出鞘淬火。
无穷无尽的力量从楚子航的身体里涌出来,一度暴血远不是尽头,如果说这是一场真实的梦,
那么梦里的自己也该当真是14岁,现在这副身体的活力远超他的想象,他只是简单的推进,这副身体就已经催发到了最完美的角度。
二度暴血!
楚子航现在对自己了如指掌,现在这具身体指数正在逐渐向着七年后的他靠拢,并超越!
迈巴赫在高架路疾驰,自楚天骄碰车后的几十年里,他从没有象现在开得这么稳过,不管儿子到底在灵视里看到了什么,领悟到了什么,他现在必须全心全力的开好车,如果儿子因为车速的颠簸而出现意外,那么未来的悔恨绝对会将他溺死在这个暴风雨夜里。
也正因此,楚天骄加速到200公里每小时后就不敢再加速了,他害怕楚子航被更猛烈的强风吹下来,时速再高一点,他怕自己就算开启言灵也无法救回楚子航。
炽烈的热风卷进车内了,楚天骄心中一动转头看向了后视镜,果然那群黑影如影随形的跟到近处了。
车顶上楚子航的视野只比楚天骄更好,在更远处他就看到了死侍群的追赶,掌心腾起的君焰不过是送给那群怪物的开胃菜。
金红色的光与水银色的光在一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对碰,楚子航黄金瞳的注视里,那些黑影苍白的脸面被火焰照亮,那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死人了,所有属于活人的情绪都被剥离,火焰灼伤了他们的骸骨,却没有一丝波澜,连嘶吼都没有。
一群失去了灵魂的孤魂野鬼。
在主动堕入死侍的深渊后,又被什么人进行的炼金处理,抽出灵魂以获取更强大的力量。
卡塞尔学院里存在着诸多关于死侍的研究,毕竟这东西才是他们平日里执行任务接触最多的东西,假如龙族的巢穴随随便便就能碰到,那么现在混血种只有两个结局,要么是混血种苟延残喘,
要么是龙族血裔苟延残喘。
一般而言能搜寻到一个龙族巢穴就是撞大运的事情,值得装备部开一天一夜的欢庆会一一他们的武器终于有了可以实验的对象。
一小部分关于死侍的记录提到,曾经有专员遇见过可以简单沟通交流的死侍,那些保有智慧的死侍的统一特征就是抱有极强的目的性,所以才会被赐予智慧用来更高效的完成任务。
同时,这也说明着,他们背后存在着自己效忠拥护的主人。
只有高血统且炼金术高水平的纯血龙裔才具备这种手段,执行部曾经顺藤摸瓜找到过一只三代种巢穴,虽说龙去巢空,但也在其中找到了不少有关龙族的秘密,这部分记录的推测就来自于那次行动。
记录最后的结论是,龙族都是慕强的生物,包括死侍,死侍群只会拥护血统尊贵的龙类,而龙类也认为只有堕落的混血种才配拥护他们。
楚子航想起那时奥丁对他和楚天骄说的话,
“我将许诺你们生命你们会更强大。”
如果接受了,他们最后的结局大概就会和这群死侍所差无几吧。
楚子航不知道,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有这么一天,无论如何,他也不会主动堕落成死侍,他手里的刀会比他丧失的理智更快。
所以现在面对着这些苍白鬼影,他手里的长刀也只会比平时更加流畅。
我的悔恨,还需用你们的血来洗清。
金红色的光芒在雨夜狂奔的迈巴赫上亮起了,楚子航的指节在刀柄上爆出熔岩般的裂纹,暴血后的每一片青灰色龙鳞下都喷涌着赤金色的流火,他的眼瞳深处炸开日琪般的炽白光轮,沸腾的龙血在喉骨间震荡出青铜钟鸣般的言灵咏唱。
风雨中的雷霆都无法掩盖那高亢音节的爆响,仿佛龙吼环绕着雷电向上冲刺。
数以万计的悬浮雨珠同时气化,方圆百米的暴雨被蒸腾成环状白雾,村雨的人口裹挟着日冕般的烈焰劈开整片雨幕,刀锋过处在半空中拖拽出三十米长的火元素真空带!
楚天骄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后视镜里映出的画面让他险些咬碎一口银牙一一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男孩此刻化作火焰暴君,村雨每次挥斩都在雨夜撕开赤红天幕。
当君焰第三次爆燃时,整条高架桥的积水层竟被蒸发成螺旋状云柱,所有跟在车后的死侍在火海中坍缩成冒着青烟的金属胚胎。
“这是我儿子?”楚天骄喉咙发紧,震惊程度不亚于第一次从苏小妍嘴里听到你要当爹了,喜悦还是悲痛,他说不清楚,他只是很激动,恨不得抱着自己儿子在空中旋转七百二十度。
言灵周期表第89位,君焰。初次觉醒血统就能释放出这种级别的言灵,让他有些自傲的同时也有些愧疚,他这些年除了错过儿子的各种典礼和家长会外究竟还漏看了什么?
自己或许不该瞒着他们母子两个浪迹天涯,
楚天骄看着后视镜里那道君临火雨的身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关闭车载空调。
但如果他现在能伸头看一看车顶的情况,恐怕会更加震惊,因为那已经完全是脱离所有混血种想象中的君焰了。
在暴雨与烈焰交织的生死战场中,楚子航展现出神性与杀戮完美融合的姿态,他的黄金瞳深处炸开如日珥般的炽白光轮,青灰色龙鳞下喷涌赤金色流火,周身被金红色火环笼罩,其形态近乎神迹。
言灵咏唱时喉骨震荡出青铜钟鸣般的龙吼,刀锋劈出三十米长的火元素真空带,蒸腾暴雨为螺旋云柱,甚至连雷霆都沦为他的陪衬。
他以近乎机械的精准挥动村雨,刃口割裂雨幕进发蒸汽,君焰三次爆燃便将整条高架桥的积水蒸发,死侍群在火海中坍缩成为焦炭。
暴血至二度的躯体催发极致杀意,每一刀都裹挟着沸腾龙血的暴戾,指节熔岩裂纹与刀刃烈焰交映,如同修罗以敌人的骸骨铺就赎罪之路。
即便面对失去灵魂的苍白鬼影,他的刀锋亦无丝毫尤疑,以焚尽天地的决绝践行“悔恨需以血洗“的誓言。
楚天骄感受到头顶的温度越来越高了,整个车内都象桑拿房一样燥热,汗水止不住的从他的后背渗出,君焰的光芒已然刺破挡风玻璃落进他的眼底。
“真是疯了。”楚天骄呢喃着打开了车载空调的制冷模式。
他想不到有朝一日这句话会从他的口中吐出,而且还是送给自己的亲生儿子,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如果能活着离开这里,那么他也是时候考虑向儿子倾囊相授,然后向家庭赎罪了。
平生第一次,他产生了退休的想法。
血统第一次觉醒就能将君焰运用到这种程度,除了天才之外,楚天骄已经想不到其它词来形容自己的儿子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天赋,而且这种天赋,往往出现在秘党内部对s级混血种的评价上。
疯狂的天才。
当光和热来到极致,楚天骄心有灵犀的踩下了刹车,迈巴赫的车顶同时凹陷下去。
在尖锐的刹车声和失速的旋转中,那轮几乎要化作太阳的混血种挥出了冠绝天下的一刀。
铺天盖地的火光!
就象太上老君熔炼大圣的溶炉被人一脚踢翻了,从里面倾泻而出的焰浪将所有群起而攻的死侍们包围起来。
村雨刀身上腾起的金色火焰超过了十米,其上携带的杀力任何人看见了都不会怀疑,如果竖切下去可以砍断整个高架路。
任何触碰到那极致压缩的君焰都会被瞬间烤成酥脆的炭火骨架,一触即溃的易碎品,这一刀几乎可以将一切碳基生物埋葬。
无形的气幕在楚子航背后展开,将前后五十米的高架路收入其中,被气幕正面冲击到的死侍再无还手之力,他们毫无征兆的停在了原地,就象他们的时间被谁慢放了,而楚子航还一切如常!
楚子航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疑惑,他对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甚至还体验过比这个言灵更为霸道的领域,将一切都定格的领域。
但体验感受又和现在完全不同。
言灵串行表,第84位,时间零。
是卡塞尔学院校长的言灵,也是父亲楚天骄的言灵。
这个言灵展开,也就意味着楚子航接下来的一刀,必中且必胜!
浓雾起又散,露出被君焰烘烤干燥甚至融化的沥青路面,死侍状的焦炭立在路面上又被一阵强风吹散。
暴雨重新落下。
迈巴赫歪歪扭扭的停在远处,楚天骄拉开车门靠在上面遥遥地看着楚子航,父子隔着融化了大半的沥青路对视,蒸腾的水雾也无法模糊彼此的视线。
楚子航手中的村雨逐渐熄灭,炼金刀剑上狞的纹路也重回平静,只留下缕缕从楚子航手腕处蔓延出来的血色滴落至地面。
“车里有医疗急救箱。”楚天骄甩甩头说,
“恩。”楚子航点头。
路明非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中年男人信守承诺的守在办公室里,看见路明非从里面提了箱子出来也没有多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您随意。
路明非也点点头,表示感谢,从口袋里凑出来五张辛苦费后,才在中年人的殷勤感谢里离开厂区。
他的司机仍守在路口没有离开。
司机并不在乎路老板去干了什么,干了多久,他只是看风吹长草,想路老板日结的工资,今晚回家或许能给儿子买最喜欢的玩具枪。
路明非冲司机笑笑,拉开车门坐在车后座上,“先回家。”
奔驰行驶在宽阔笔直的大路上,天正亮着,一切都是光明的,玻璃幕墙的大厦都是明亮的,反射的光就象是金色、蓝色、绿色或者黑色的巨大宝石。
路明非看着车窗外流过的景物,心里的焦躁才微微缓解,楚师兄一直是很靠谱的师兄,就算有什么急事发生,也不会没留下后手,电子设备无法联系可能是身处环境的外部因素,回家以后应该还有留给自己的备用联系方式。
只要回家就能找到答案。路明非坚信。
“阿姨你是说师兄去和高中同学打网球了?”路明非一个脑袋两个大,从师兄房间去而复返没有找到任何纸条后,他试着问楚子航妈妈楚子航的下落。
“恩,子航说中牛不回来吃饭,晚上再回来。”苏小妍点头说,“你有急事找他吗?”
“也没那么急,什么时候都可以。”路明非挠挠头笑,确实不是什么急事,既然师兄说了晚上回来那就等等好了。
路明非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里躺下,看着手机屏幕上电话号码心情还是有些沉闷,不清楚是看到楚天骄的观后感,还是冥冥中的不安造成的。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佟姨没有上楼叫路明非吃饭,而是被苏小妍提醒后才想起来家里来了客人,路明非才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上午回家一趟太忙了,回来以后把明非你忘了,姨中午给你加两个鸡腿。”佟姨脸上满是歉意的笑。
“没事没事。”路明非连忙摆手表示没关系,坐在餐桌上想了想又忍不住问,“佟姨,楚子航师兄一般都喜欢去哪个体育馆打网球啊?”
“楚子航师兄?”佟姨愣了愣,“这名字怪耳熟的,以前也来家里做过客吗?”
路明非的脸色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