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田振辉语气温和，却带着某种无法触及的界限，“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
他看着柳智敏，拿起水杯继续说着：“你不欠我什么，也不需要为谁证明什么。”
柳智敏愣了一下。
然后她点了点头，轻轻笑了笑。
我明白。”
她起身，在桌边站定，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
“虽然有些晚了。”
她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些，“但我还是想把这句话，亲口说出口。”
田振辉望着杯中微微晃动的水面，没有避开这个鞠躬。
“都过去了。”
他最终这样说道，声音象隔着一层毛玻璃，听不出情绪。
桌边一时安静了下来。
但过了一会儿，田振辉忽然开口，象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柳智敏微微一惬，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那只猫。
但她没有迟疑太久，只轻轻点了点头。
“恩，一直在。”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因为现在大部分时间住在宿舍，就把它养在家里了。”
“每次回去，它都会跳上来蹭我一身猫毛，脾气比以前还黏。”
田振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停了两秒，又很快移开。
柳智敏似乎想起什么，忽然笑了笑：“koi现在胆子大了很多。”
田振辉顺势问了一句：“是吗？它以前怕生吗？”
“恩。”她点头，“我如果回家的话，它晚上睡觉一定要蹭着我，不然就会叫。”
她说到这儿，笑得有些无奈，“有时候还会半夜在卧室里疯跑，真的。”
田振辉听着，嘴角也不自觉地抿了一下，语气里象是藏了点感慨：“挺好，说明它在你那儿过得很自在。”
“可能是被我宠坏了吧。”
柳智敏顿了顿，低声补了一句，“不过它真的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安静，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撒娇。”
田振辉没接话，只低头喝了一口汤，汤匙碰到碗沿，发出一点清脆的响。
片刻后，才象是解释，又象是在化解自己的多馀情绪般说道：
柳智敏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我还以为你不记得它了。”
“怎么会。”他语气平静，没再多解释，却也没有回避。
柳智敏抬眼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拿起勺子，留了一口汤。
他们谁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两人也没有再提猫的来历一一那是他们都清楚、却又默契避开的过去。
但气氛在这一瞬间，悄悄松动了一点。
就象一扇紧闭的门，轻轻被谁推开了一条缝。
汤饭店的灯光依旧暖黄，汤碗也早已见底。
柳智敏低头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窗外，天色已深，巷子口的路灯亮得有些孤单。
她轻声说：“我差不多该回去了，明天还得早起排练。”
“恩。”田振辉点头，站起身，顺手拉开门帘。
门外风有点凉，柳智敏没带外套。
田振辉没有说送她，只默默陪她走到巷子口。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只有脚步声在狭窄的小路上交错回响。
走到尽头，柳智敏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田振辉一眼，问道：
“现在我们还算是亲故吗。”
田振辉微微侧头，看着她，沉默了一下。
最终，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是了。”
紧接着，他又补了一句，“但也不是陌生人。
柳智敏了一下，眼神有些动摇。
还没等她回应，由振辉顿了顿，又轻声道：
“你很快就要出道了。”
“你——马上就实现你的梦想了，不是吗？”
那语气不重，听起来象是一句祝福，也象是一道悄然划下的界线。
就象在告诉她一他们之间的故事，应该就止步于此了，如同当初你自己的选择那样。
风从巷子尽头吹过来，吹动柳智敏耳边的一缕碎发。
柳智敏没急着回应，只是望着他，眼里的情绪象水面一样晃了一下，又很快归于平静。
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振辉前辈。”
她退后一步，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夜色里。
田振辉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停留了一会儿，才缓缓收回。
他把手插进口袋，回头望了一眼那间安静的小汤饭店，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关于那只猫的好奇，他终究还是没多说。
不过—和柳智敏之间的事，应该算是说清楚了吧。
柳智敏换好衣服，动作轻缓地坐在床边，抱着膝盖，把下巴抵在骼膊上。
金玟庭已经睡着，床帘拉着，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她没开灯，只借着窗外一点冷淡的月光坐着，象是要把整天的情绪一点点沉下来。
手机屏幕还亮着。
回来的路上，她反复回想田振辉说的那些话。
她听懂了。
他确实已经放下，也确实拒绝了。他在告诉她一一他们不会再回到从前。
而她，现在该做的，是专心出道。
她把头埋进臂弯，脑海中却忍不住浮现出饭桌上，他问起“koi”时的表情。
那是他唯一一次露出迟疑的模样。
她没有多说，也没提起那只猫是他送的。她怕一说出来，两人刚有缓和的裂痕，又再次被掀开。
她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点开相册。
里面有一张照片，是前几天回家时，koi蜷在沙发上的样子。
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指腹落在屏幕上。
然后，小心翼翼地，发给了田振辉。
没有文本，也没有解释。
田振辉正靠在床头，准备关掉手机，却看到一条新消息弹了进来。
是柳智敏。
他眼皮轻轻跳了一下，点开。
只是一张照片。
雪白的猫窝在沙发一角，抬着头，眼晴一眨不眨地望着镜头。
是koi。
照片下，没有文本。
田振辉盯着屏幕。
这就是koi的样子啊。
他呼出一口气，把手机翻过来扣在床头。没有保存照片，也没有回信息。
只是闭上眼，翻了个身，把手搭在额头上，试图把脑子里的画面甩出去。
koi只是只猫。
他告诉自己。
可那双眼睛，却怎么都从脑海里散不掉。
正当田振辉陷入一段模糊又真实的思绪中，屏幕忽然再次亮起，
是李俊勇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