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拍完，导演没喊停，只说：“再来一遍。”
他沉吟片刻，看着监视器，对两人道：“情绪别演太满，我们要的不是对视，不是情绪流露，
而是那种一一目光没交汇，但呼吸已经同步的感觉。”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记住，我们这是gg，不是剧情片。”
说出来的话有点抽象，但对导演来说，这已经是能给出的最具象的指导了。
“明白。”田振辉点头。
裴秀智也点点头，拿起手边的水杯，她抿了一口，眼神懒懒地扫了一圈现场，没说话。
第二条，机位换了角度。
他们仍然不看对方，目光朝前，光线穿过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他们之间形成一种若有若无的呼吸感。
导演沉默几秒，才说：“收了。”
“这条可以。”
裴秀智轻轻侧头，看了田振辉一眼，轻声说：“你镜头感比我想的还好。”
田振辉没有立刻回应，稍顿了顿，语气平静地说：
“可能是因为拍gg，不需要太重的情绪，反而更容易把感觉放进去。”
裴秀智“噗”地一笑，没再接话。
休息时，工作人员推来补光灯调整角度。
棚里没开大灯，气氛松下来几分。
两人坐在椅子上，手里一人一瓶水，没怎么说话。
过了会儿，裴秀智忽然开口：“我其实挺好奇一一你为什么会答应这次？”
“因为这是合作。”田振辉侧头看她，语气没什么情绪。
“就因为合作？”她转着水瓶，语调轻得象在打哈欠。
田振辉顿了一下，补了一句：“还有，朴振英哥亲自来给我介绍的。”
裴秀智挑眉，象是对这个理由有点意外。
她随即轻笑一声：“他说这话的时候，大概语气挺严肃吧？”
“他笑着说的。”
裴秀智“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轻轻点点头。
她低头喝了口水，几秒后，又慢慢开口：“我其实很敬佩他，算半个老师。”
“他是少数几个，在我说‘想演戏”的时候，没有劝我，也没有拦我的人。”
语气很轻，但不模糊。
“那时候公司里有很多声音，说偶象去演戏风险太大，说我不该放着好机会不唱歌。
说了一句一一‘你试试，没问题的。’”
她顿了一下，手指转着水瓶盖，象是在绕远路讲一件很短的事。
“他不是从着我，他只是—尊重我做决定的方式。””
“后来他也跟别人提过我几次，说我敬业，说我有天赋。”
她语气平稳，象是在说一个常被误解，却一直记在心里的事。
“他这人平时不太夸人，尤其不夸男艺人。但他说你不错的时候，我大概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她顿了顿，抬起眼，落在田振辉身上。
“我感觉我自己和你挺象的。”
田振辉偏过头，目光落在她眼里，神色里掠过一瞬专注。
“不是性格，也不是风格，是身份。”
“我们都在做着爱豆的工作，也在演戏。”
“不是转行，不是过渡，而是——一起走。”
她说到这，轻轻笑了笑：“挺累的，但也挺值得。”
田振辉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点了点头，象是真的听进去了。
灯光调整完毕，镜头重新架好。
两人起身回到原位。阳光已经开始西移，金色一片，穿过玻璃，落在两人之间。
导演看着监视器喃喃了一句：“有点意思。”
他没说明哪里有意思，只让摄影准备最后一条慢镜头：
窗边，两人背靠背坐着，目光都望着窗外，但神情要带一点点波动。
不是情节，也不是台词，只是那种一一氛围，有点特别。
“预备—”
灯灭，镜头拉开。
拍摄开始。
因为两人的表现远超预期，这一整天的拍摄，最终提前了一个小时顺利收工。
最后一条镜头过后，导演从监视器后面走出来，拍了拍手：“可以了，这组感觉比想象中更顺。”
现场开始有人卸设备，灯架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原本被照得发亮的棚子，慢慢退回柔和。
田振辉摘下道具配饰，从落地窗边站起身，走到导演面前，低声道了句：
“谢谢导演，今天辛苦了。”
导演点点头，目光却还留在他脸上，象是思索什么。
“说实话，我本来对今天是有点担心的。”
他语气不重，却是真话：“第一次合作，又没太多你拍摄的资料。新人嘛，我本以为你需要时间找感觉。”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结果你比我预想得还快，镜头一开就能进入状态，节奏也抓得很准。
北他顿了顿，象是认真想补一句：
“有几条我原本打算多拍几遍备着用，你一条就过了。”
“你对节奏的把握挺好，不抢、不飘，也不虚。”
“新人能做到这程度，不多。”
田振辉听完，微微躬身，语气依旧谦逊：“谢谢导演。”
他没说更多客套话，但态度很诚恳。
身后，裴秀智也走了过来，米色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语气带着一丝轻松：“表现不错哦，
导演也夸赞你。”
田振辉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谢谢秀智前辈。”
裴秀智看着他，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只是弯了弯嘴角：“你今天倒是挺安静，一句多馀的话都没有。”
“我不太擅长聊天。”
“没关系。”她扫了一圈现场灯光，“氛围比聊天更重要。”
说完，她转身走向休息区去拿水。
田振辉也转身离开，走进更衣间换了衣服。
等他拎着包走出棚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停车局域空了一半。
他站在出口，扫了一圈，没看到公司安排的车。
他知道李俊勇今天不在，应该是叫了代班司机，但可能调度出了点问题。
他刚掏出手机准备叫车，身后忽然有人叫他：“你没带车？”
回头，是裴秀智。
她也刚换完衣服，头发松松披着。
助理站在几步之外低头看手机，明显没打算插话。
“可能是今天调度临时出了点问题。”田振辉解释，“我自己叫车就好。”
“我车在那边，一起？”
她语气淡淡的，象在问要不要顺路梢杯咖啡一样。
田振辉看了她一眼。
裴秀智朝不远处一点，那里停着一辆深灰色的保时捷，外形低调但不难认出。
“司机已经下班了。”她一边转着钥匙，一边轻声说，“我自己开回去。”
她没说顺路，也没说方便，只是那种不加修饰的、纯粹的一一邀请。
田振辉没立刻答应。
他知道她是在主动抛出善意。
就象提议拍gg那天一样，看似不经意，实则早有考量。
但这种试探—太近了。
裴秀智也不催，等了一秒，语气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
“你不是说，不擅长聊天吗？坐我车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