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凯在末世里杀过不下百只丧尸,也见过太多非自然死亡的尸体,是撞墙致死的钝伤,还是被人控制后杀害的痕迹,他一眼就能分辨。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一瞬间周凯就知道,男人为了活下去,杀了自己的女儿。
他猛地转身,盯着还在地上跪着的男人,声音冷得象冰:“她是你女儿,对吧?你说她自己撞墙?”
男人浑身一僵,头埋得更低,肩膀开始发抖。
“我问你话!” 周凯上前一步,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男人的身体像根枯木,轻飘飘的,却在周凯的力道下拼命挣扎:“是她自己撞的!我没办法啊!”
“放屁!” 周凯的怒火瞬间冲了上来,抬手一拳砸在男人的脸上。
男人惨叫一声,鼻血立刻流了出来,瘫在地上连连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说实话!是我杀的!可我没办法啊!”
他一边哭一边往后缩:“楼里能吃的都被我吃完了!外面全是丧尸,我不敢出去!可我忍不住啊!”
周凯看着他:“忍不住?所以你就杀了自己的女儿?还吃了她?你怎么不给自己剁了让他们吃?”
最后几个字,周凯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若不是赵强在旁边轻轻拉了他一把,他几乎要再挥拳下去。
男人趴在地上,连求饶的力气都快没了,只是重复着我没办法,周凯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对赵强说:“赵哥,麻烦你把他捆起来,看好那两个孩子,别让孩子靠近他。”
他让赵强带着孩子先去楼下等待,自己则掏出通信器联系沉念泽:“沉哥,老城区三栋三楼,有幸存者,但情况有点复杂。”
半小时后,沉念泽赶到,周凯正靠在楼道的墙壁上,手里捏着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脸色不是很好看。
看到沉念泽,他抬起头:“沉哥。”
沉念泽沉默地走到他身边:“我已经让后勤队过来,把孩子带去基地做检查,那个男人按基地的幸存者条例,先关押,后续会统一审判的。”
周凯的笑声渐渐停了,他低下头,手指用力攥着饼干袋,指节泛白:“明明都是人,怎么会……”
“不是所有人都能守住底线。” 沉念泽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望向巷口的阳光。
“我们收复城市,不光是清掉丧尸,也是想给还活着的人,一个能守住底线的地方。这种事,以后可能还会遇到。”
周凯抬起头,看着沉念泽的眼睛,缓缓点头,把手里的饼干袋捏平,站起身:“说的也是,还有最后几栋楼没查完。”
老城区三栋的惨剧象一颗石子,在清剿队里溅起涟漪,可这涟漪很快就被后续扫楼中不断涌现的残酷现实抚平。
铁翼蜂每天清晨准时升空,标记出藏有异常的居民楼。
二楼阳台的蜂群躁动,进去才发现卧室里锁着两个女孩,手腕被铁链锁了起来,男人已经死在门口,尸体上满是咬痕,是女孩们为了活下去的反抗。
基地来的幸存者们起初根本承受不住,不少人第一次看到分食尸体的场面,当场扶着墙呕吐。
负责记录的文员看到被囚禁的女孩,手抖得连笔都握不住,眼泪止不住地流。
甚至连跟着杀过不少丧尸的赵强,第一次撞见母亲杀了病弱的儿子,都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
他们大多是末世初期就被军队收容到郊外基地的,军队快速创建了秩序。
虽也经历过物资短缺,却从未见过如此场景,一时间不少人感到一些庆幸,还有一些悲凉。
庆幸的是自己早早添加了江海市基地,悲凉的是江海市这么快就收复,都能出现这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那么其他城市的情况,可能会更糟。
私下里,林辰曾蹲在墙角跟赵强念叨:“强哥,你说我要是当初没跟着军队去基地,困在这种楼里,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赵强抽着烟,半天没说话,最后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可能吧。”
可这份庆幸很快又会被悲凉压下去,林辰忍不住说:“江海市咱们还算收复得快,才几个月就进来清剿了,都成这样……
其他城市,里面得是什么样啊?”
没人能回答他,连最话多的周凯都只是低头擦刀,但是大家都知道,其他被丧尸围困更久的城市,人性有可能早已彻底湮灭,只剩原始的求生本能。
但扫楼还在继续,一天接一天。
“五栋四楼,两具尸体,他杀,一个幸存者,丧尸已清理”
“八栋二楼,有囚禁痕迹,幸存者已移交”
“十一栋顶楼,发现分食现场,无活口,最后一个人应该是饿死的。”
众人不再呕吐了,之前周凯在三栋还会怒得动手,后来在十二栋遇到杀了妻子分食的男人,他只是让赵强把人捆起来,自己蹲在门口抽烟,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哭着喊我没办法,他只淡淡回了句知道了。
清剿队的饭桌上越来越安静。
没人再谈论白天的遭遇,只是埋头扒饭,偶尔有人夹菜时碰到盘子发出声响,也会立刻停下,然后继续沉默。
铁翼蜂还是每天标记楼栋,队员还是三人一组扫楼,只是动作越来越机械:推门、清理、标记、有丧尸就杀,有幸存者就收容,没有就离开。
只有偶尔看到活着的孩子,队员们眼里才会闪过一点微光,比如在十六栋救下的三岁男孩,抱着周凯的腿喊饿,周凯蹲下来,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块巧克力,声音难得软了点:“吃吧,以后有饭吃了。”
可巧克力吃完,他还是要站起身,跟着铁翼蜂的指引,走向下一栋藏着未知残酷的居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