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这样也很好看(1 / 1)

暮色渐沉,陆临川送走前院的宾客,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走回内院深处的婚房。

他在京师立足不过数月,多数精力都耗在朝政旋涡与抵御攻讦上,能真正推心置腹的好友,不过程砚舟、赵明德、柳通、白景明寥寥数人。

今日宾客虽多,大多是礼节性的往来。

程砚舟他们体谅他连日辛劳,并未多劝酒。

因此他步履虽缓,神志却清明。

婚房布置得焕然一新。

红烛高烧,映照着崭新的锦被绣褥,窗棂上贴着精巧的剪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

有了梁府陪嫁过来的仆从,这原本空寂清冷的院落,骤然添了许多生气。

陆临川此前并未往这院子里安排多少人手,一切从简,伺候的仆役极少,就是在等梁二小姐带着她熟悉的人过来。

搬入这王府规制的大宅仓促,府中许多下人的底细尚不明晰,他绝不会随意将不清不楚的人安插在离自己最近的居所。

与其用那些来历不明的,不如安心等待妻子带来她信任的、用惯了的人补上这些要紧的位置。

梁玉瑶端端正正地坐在铺着大红锦褥的婚床上,秋月侍立在她身侧。

主仆二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般大场面,心底除了不可避免的忐忑,也交织着难以言喻的新奇。

梁玉瑶对陆临川的所有印象,除了婚前那两次匆匆的会面,其馀全来自京城的沸沸扬扬——才子、状元郎、国之干材的赞誉有之;奸佞、宠臣、对百姓敲骨吸髓的骂名亦有之。

但她并非人云亦云之人,自有主见。

夫君的许多文章、诗词,她都细细读过。

他力排众议推行的国债之事,父亲也曾在家中分析过利弊。

故而,对这门亲事,她心底是很愿意的。

门外忽然传来瑞雪怯生生又带着点慌乱的声音:“姑爷……老爷。”

梁玉瑶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端坐得更稳了些。

秋月连忙上前,极快地替她理了理霞帔的衣襟和袖口,确保一丝褶皱也无。

两人摒息,等着那脚步声靠近。

秋月上前一步,打开房门,躬敬地行礼:“老爷。”

陆临川步入房内,应了一声:“恩,辛苦了。”

他的目光,越过秋月,落在端坐于婚床之上、一身夺目红衣的妻子身上。

心头难以抑制地涌起一阵激荡,仿佛连日来的喧嚣疲惫都被这满室的红光温柔地抚平了。

秋月和瑞雪立刻上前。

她们早已将这流程演练过无数次,配合默契。

秋月捧着一个铺着红绸的托盘,上面放着一柄系着红绸的喜秤。

瑞雪则侍立一旁,随时准备递上其他物件。

陆临川拿起喜秤,小心翼翼地伸过去,轻轻挑起了那方遮盖着新娘容颜的大红盖头。

梁玉瑶的心跳得飞快。

眼前遮挡视线的红色一点点上移,光线逐渐明亮,视野终于壑然开朗。

盖头彻底揭开,她抬起眼睑,终于清淅地看到了那张在心底描摹过无数次、在无数个日夜的思绪中浮现过的脸孔。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目光温和,比传闻中更加俊朗。

陆临川也看得微微一怔。

烛光下,自家媳妇的脸庞清淅展露,那是一种端庄大气、明艳不可方物的美,远非“漂亮”二字可以简单形容。

梁玉瑶望着他,唇角微微弯起,轻声唤道:“夫君。”

陆临川心尖仿佛被这笑容轻轻撞了一下,自然而然地回应:“娘子。”

一旁的秋月和瑞雪看着这琴瑟和鸣的一幕,脸上早已笑开了花。

一位身着体面、显然是梁府陪嫁过来的嬷嬷,此时便以赞礼官的身份上前。

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两小碗煮熟并特意分好的猪肉和米饭。

这便是“同牢”之礼,像征着夫妻从此尊卑相同,同甘共苦,共享生活的滋味。

陆临川与梁玉瑶相视一眼,各自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无需多言,带着对新生活的郑重期许,安静地吃了下去。

同牢礼毕,嬷嬷又取来一个用红丝带紧紧系在一起、被剖成两半的老匏瓜。

她动作娴熟地将清甜的酒酿缓缓倒入两半瓢中。

匏瓜其味苦涩,剖开为二,合则为一,寓意着夫妻二人合为一体,纵有苦涩亦当共同承担,不离不弃。

这便是“合卺”之礼。

陆临川和梁玉瑶各自从托盘上拿起一瓢酒。

两人相对而立,微微躬身行礼,然后各自饮下少许。

随后,在嬷嬷的指引下,他们交换了手中的瓢杯。

陆临川接过梁玉瑶饮过的瓢,梁玉瑶接过陆临川饮过的瓢。

两人再次举瓢,将杯中剩馀的酒一饮而尽。

饮毕,嬷嬷上前,将两半匏瓢仔细扣合在一起,用那根红丝带重新紧紧缠绕捆扎好。

这合二为一的匏瓢,便象征着夫妻从此同心同体,永不分离。

“礼成!”嬷嬷朗声道,脸上也堆满了祝福的笑容。

秋月、瑞雪连同嬷嬷在内,齐声向一对新人道贺:“恭祝老爷、夫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道贺声落,众人便识趣地行礼,鱼贯退出,轻轻带上了房门。

喜庆喧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红烛燃烧的轻微哔剥声,以及静静侍立在角落的秋月,还有这一对刚刚完成重要仪式的璧人。

还有一个关键的仪式未曾完成——结发礼。

并非后世话本或戏文中常见的那种各自剪切一缕头发缠绕在一起的简化版本,而是更为古老庄重的“解缨结发”。

为了今日这一刻,陆临川私下里还专门练习过几次梳发。

秋月以为这位整日忙于军国大事的姑爷对此定然生疏,便想上前一步,低声请示:“老爷,让奴婢来为夫人解缨梳发,您只需为夫人簪上簪子便好。”

这是许多人家婚礼上常见的做法,只要最后那根簪子是丈夫亲手插上的,礼便成了。

然而陆临川却微微抬手,止住了她:“不必,我来。”

秋月一愣,随即会意,立刻躬敬地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陆临川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梁玉瑶放在膝上的手。

那手指纤细修长,只是显得有些过于清瘦。

梁玉瑶顺从地被他牵着,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铜镜里映出两人靠得很近的身影。

她心中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隐秘的欢喜和期待,没想到夫君会亲自动手。

陆临川站在她身后,对着镜中那双带着盈盈水光的眸子笑了笑,便开始为她卸去头上繁复沉重的凤冠和步摇珠钗。

梁玉瑶头上戴了许多华美的饰物,都是为了今日大礼精心装扮的。

陆临川动作很耐心,一点一点地取下那些珠翠,小心地放在梳妆台上,避免勾缠到发丝。

梁玉瑶安静地坐着,从镜中看着自己夫君专注的侧脸。

烛光给他英挺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心头那份初时的忐忑早已被一种暖融融的窃喜取代,仿佛泡在温水中,每一个毛孔都舒展着愉悦。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指尖偶尔划过自己耳畔的温度。

“戴这么多东西,累坏了吧?”陆临川一边替她取下最后一支固定发髻的长簪,一边低声问道。

“不累。”梁玉瑶的声音轻软。

角落里的秋月看着姑爷细致温柔的举动,再瞧见镜中自家小姐眉梢眼角的柔光,忍不住嘴角又往上翘了翘,连忙低下头掩饰。

随着最后一件头饰被取下,梁玉瑶如瀑般的乌黑长发瞬间滑落肩头,披散在背后,柔顺光亮。

陆临川拿起梳妆台上那把温润的玉梳,捧起一缕青丝,开始慢慢地、一下一下地,为她梳理长发。

起初他心中还有一丝紧张,但随着发丝在指间流淌,看着镜中妻子安静温婉的侧影,便只剩下满心的宁静与温柔。

梁玉瑶的心情也在这有节奏的梳理中彻底平复下来。

她微微合上眼,感受着梳子轻柔地按压,带来一种奇异的放松和归属感。

终于,梳顺了长发,到了挽髻的步骤。

这显然超出了陆临川的练习范围。

他努力将梁玉瑶浓密的长发盘成一个规整的发髻。

然而,这实在不是他所擅长的事。

他尝试了好几次,盘起的头发不是松松垮垮垂落几缕,就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显得有些笨拙又好笑。

秋月在一旁看着,几次想上前帮忙,终究还是忍住了,只低垂着眼,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住笑意。

梁玉瑶看着镜中自己夫君那副认真努力却不得其法的模样,再看看那个实在称不上美观的发髻,也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临川看着镜中妻子忍俊不禁的笑魇,再看看自己盘的那个实在有些难看的发髻,脸上也浮现出几分尴尬,无奈地放下手:“咳……看来还是得让秋月来了。”

“不用。”梁玉瑶却笑着摇头,她抬手轻轻按了按那个歪着的发髻,眼中笑意盈盈,“这样也很好看,夫君为我簪上簪子吧?”

陆临川的尴尬烟消云散:“好。”

他转身从梳妆台上那精美的首饰匣中,取出了一支早已准备好的簪子。

簪身是温润的白玉,顶端镶崁着一颗大小适中、光华内敛的东珠,造型简洁雅致,并无过多繁复雕饰。

用料并不刻意追求奢华鲜艳,但做工极为精湛,是陆临川特意寻了京中巧匠,按他描述的样式定制的。

梁玉瑶轻声道:“多谢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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