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连胜西场的对手,正努力平复着粗重的呼吸,见赵翰身材远不如之前那些挑战者高大魁梧,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轻视。
他低吼一声,勉强提起力气,挥拳便打。
赵翰早有准备,他根本不与对方硬拼力量。
利用对方动作因疲惫而变形的瞬间,他侧身闪避,看准对方因挥拳而暴露的腋下空门,一个矮身前冲,用肩膀狠狠撞向对方失衡的身体。
同时脚下巧妙地一勾。
“噗通!”
那对手本就脚下发软,猝不及防下,被这并不十分强力却极其精准的一撞一绊,首接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竟没能立刻爬起来。
负责记录的锦衣卫看了一眼,在名册上记下:“胜者,赵翰。”
赵翰心中一阵狂喜。
果然如此,他的策略是对的!
避开强敌的锋芒,寻找疲惫的猎物,利用观察到的破绽,以最小的代价取胜!
接下来的时间,赵翰如法炮制。
他不急于求成,而是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在各个选拔区域间游走、观察。
专挑那些己经连续作战、体力消耗巨大的胜者,或者那些空有蛮力却技巧笨拙、破绽明显的新兵。
他利用自己相对灵活的身体和冷静的头脑,一次次抓住对手的失误或疲惫瞬间,或绊摔,或推挤,或用巧劲化解攻势后反击其薄弱处。
一天下来,虽有许多失败,但他积少成多,竟也取得了十场胜利。
当负责记录的锦衣卫将他的名字写入“小旗”名册时,赵翰紧绷了一整天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疲惫如潮水般涌上,但心底却燃起了一簇前所未有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他,终于迈出了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军官选拔持续了整整三日。
校场上每日尘土飞扬,新兵们或主动出击,或被动应战,拳脚碰撞声与粗重喘息交织。
陆临川站在营房窗前远眺,眼底映着这片原始而蓬勃的较量场。
这般全凭拳脚打出来的基层军官,纵使成不了名将,亦是难得的可造之材。
对于那些可能出现的、利用规则取巧的投机者行径,他并不介怀。
能在规则缝隙里觅得胜机的聪明人,本就在他擢升之列。
自然,还有一条未曾明言的铁律:三日里一场未战者,视为无血性之懦夫,意图混日子的兵油子,不配留在军中。
己发的一月军饷不会追回,但这些人将被剔出战斗序列,充作营中役夫。
他铺开案头一卷文书,上面墨迹未干,勾勒着更为长远的遴选计划。
三个月,从武力、文化、服从度、组织性、忠诚度、体魄等方面层层筛选,确保最终留下的五千六百人皆是真正合格的悍卒。
届时,一支军队独特的魂魄当能凝聚成形。
即便日后战损需补员,新血亦能迅速融入其中。
三个月后,将踏训练的入第二阶段,配以城外剿匪的实战淬炼。
“大人!”石勇大步踏入营房,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色。
此次选拔,除却陆临川这位统领,上至千户下至小旗,所有位置皆需自取,石勇亦不例外。
陆临川从案牍间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如何?”
他对石勇的实力再清楚不过,此问不过是随口一提。
石勇抱拳,声如洪钟:“幸不辱命!”
他果然以碾压般的武勇,成了虎贲右卫第一位千户。
“很好。”陆临川颔首,随即指向桌角一摞装订齐整的蓝皮小册,“待会儿你与杨百户一道,将新运来的《士卒守则》分发下去,人手一册。”
“我会遣专人下营宣讲教习。”
“一月之后,所有人必须滚瓜烂熟!”
他语气转沉:“否则,文化考核亦不合格,一律裁汰!”
石勇一愣。
大人说的“所有人”,自然包括他。
想到那密密麻麻的文字,顿觉头皮发麻,心底有些犯难。
可大人治军严明,自己断不能例外。
他用力一抱拳,再无迟疑:“遵命!”
看着石勇领命而去的魁梧背影,陆临川轻轻舒了口气。
这本《士卒守则》,是他借鉴前生今世、古今中外兵家精髓,耗费心血编纂而成的治军宝典。
内容涵盖日常起居规范、军纪禁令、思想建设、作风建设等方方面面。
条分缕析,详尽周密。
文字力求浅白,句式简短,务使最粗鄙的士卒也能听懂背熟。
其纲目既契合当前封建社会的伦理纲常,又暗蕴超越时代的治军理念。
器械甲胄、战阵经验尚可徐徐补充,但若士卒浑噩不知为何而战、为谁而战,一支劲旅极易沦为只知劫掠的匪兵。
思想根基,必须先行筑牢。
若非如今条件所限,无法广募读书人入营充任“政委”,他真会尝试那般建制。
“大人!”一名锦衣卫校尉疾步闯入,“校场急报,外面打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