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东平原,无名高地。
这里已成为79师阻击阵地的内核支撑点,也是日军第14师团主力猛攻的方向。
连续两天的激战,已将这片土地彻底撕烈。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味。
79师师长李维明,早已将师指挥部前移到了离火线不足千米的一处半塌的观察所里。
他头上的德制35钢盔布满了尘土,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但眼神却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被炮火复盖的己方阵地。
轰隆隆隆——! 日军的重炮群又一次开始了复盖性射击!
大地剧烈颤斗,仿佛持续不断的地震。
望远镜里,79师一线坚守的高地被密集的爆炸烟火完全笼罩,泥土碎石不时被抛向空中。
“小鬼子……又开始了!”李维明咬着牙,拳头攥得死死的。
他心疼他的兵,每一发炮弹落下,都可能意味着伤亡。
炮火准备过后,日军新一轮的进攻开始了。
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如同潮水般涌来。
九五式、九七式坦克的柴油引擎发出沉闷的声响,机枪喷射着火舌,为跟在后面的步兵提供掩护。
“告诉一团!放近了打!重点打步兵!战防炮给我盯死铁王八!”李维明对着电话咆哮。
高地上,79师士兵们从被炸塌了近半的战壕里抬起头,抖落满身的泥土,将各种武器架上了阵地前沿。
“稳住……稳住……等军座命令……”前线军官声嘶力竭地压住士兵们的情绪。
当日军步兵嚎叫着冲到不足百米距离时——
“打!”
阵地上所有火力瞬间爆发!
咚!咚! 隐蔽在侧翼的37战防炮率先开火,穿甲弹精准地撞向冲在最前面的坦克。一辆九五式轻战车应声起火瘫痪。
日军步兵成片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步枪手们瞄准射击,迫击炮弹不断落入敌群。
日军同样凶悍无比,他们的步兵在军官带领下,冒着弹雨顽强冲锋,三八式步枪精准的射击也给守军造成伤亡。
坦克炮和车载机枪拼命压制着守军的火力点。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双方士兵在这片狭窄的高地上反复争夺,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鲜血。
日军一度凭借坦克的优势和步兵的亡命冲锋,突入了守军的一线战壕。
“二营长!把你的人拉上去!把狗日的小鬼子给我打下去!丢了阵地,老子枪毙你!”李维明对着电话怒吼,额头上青筋暴起。
很快,一支预备队从侧翼发起了反冲锋。
手榴弹砸入日军占据的战壕,剌刀见红的白刃战再次爆发。
怒吼声、惨叫声令人心悸。
望远镜里,李维明能看到他的士兵和日军扭打在一起,能看到不断有人中弹倒下。
他的心在滴血,这些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
“炮兵!给我打!复盖阵地前沿五十米!快!”他顾不上可能误伤,必须用炮火隔绝日军的后续部队。
师属炮兵冒着被日军重炮反制的风险,进行了急促射。
炮弹呼啸着落在敌我交织的阵地前方,暂时遏制了日军的增援。
终于,在经过惨烈的拉锯后,突入阵地的日军被全部消灭或击退,青天白日旗再次插在了满是焦土和尸体的高地上。
但79师的伤亡极其惨重,许多连队建制都已打残。
李维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参谋焦急地报告:“师座!左翼三团报告,日军一个大队正在迂回,试图包抄高地侧后!”
“妈的!”李维明骂了一句,立刻调集师里最后的预备队,师部警卫连和一个工兵排,“让他们上去!堵住缺口!告诉三团长,守不住,提头来见!”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日军的进攻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无穷无尽。
他的部队正在快速消。
“军座……”李维明拿起通往军部的电话,声音沙哑而疲惫,“我87师……伤亡已过三分之一……弹药消耗巨大……鬼子进攻太猛……请求……请求炮火支持,哪怕一点点也好!”
电话那头,林风的声音同样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维明!我知道你困难!但全军都一样!
炮弹要省着用,用到刀刃上!你给我顶住!没有支持!你必须顶住!
想想后面正在逃难的百姓!你多顶一分钟,就能多活成百上千人!这是死命令!”
李维明沉默了,他深吸了一口空气,猛地站直身体:“是!军座!87师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鬼子就休想从我的阵地上踏过去!”
放下电话,他拔出腰间的毛瑟c96手枪,对师部所有人员吼道:“指挥部所有人,除了报务员,全部拿上枪,跟我上高地!老子今天就把师部搁在这了!”
战事,依旧焦灼。硝烟弥漫的高地上,李维明和他的79师,承受着一波又一波致命的冲击,岌岌可危,却兀自死战不退。
时间,就在这惨烈的消耗中,一分一秒地艰难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