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城,军委会委员长侍从室。
上峰背着手,在铺着厚重地毯的办公室里急速地踱步,眉头紧锁,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
那份来自林风前线的加急电文,被他拿在手上。
陈辞修,白诸葛等一众高级幕僚和将领肃立一旁,无人敢轻易出声。
桌上,放着另一份文档——是郑州方面催促执行决堤计划的急电,言辞恳切,强调日军先锋已逼近,时机稍纵即逝。
“林风……林风……”上峰停下脚步,手指重重地点在电文上,
“他说他愿意用新一军全军复没的代价,换三天时间,换百姓撤离!你们说,他的话,有几分把握?”
沉默被打破。
主张决堤派的某个将领立刻开口:“委座!林军长忠勇可嘉,其情可悯!
然军情如火,瞬息万变!日军第14师团是机械化精锐,其先头部队已击破我多处防线,兵锋正盛!
新一军虽勇,但久战疲敝,伤亡惨重,能否挡住三天,实属未知!
一旦有失,届时日军突破防线,我军再无天险可守,汉口危矣!
此乃关乎国家气运之事,岂能因一时之仁而冒倾复之险?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他的话语速极快,充满了焦虑和冷酷。
尤豫派将领 则语气沉重:“林风所虑,也非全然没有道理。
决堤之事,干系太大,数百万生灵涂炭,国际观瞻恶劣,历史骂名……
我等确实难以承受。
若新一军真能创造奇迹,哪怕多争取一天时间,让更多百姓撤离,也是无量功德。只是……这风险……”
支持林风派 则据理力争:“委座!林风并非莽撞之人,他麾下新一军乃我军最强战力内核,其官兵素质和装备水平最高!
他既然敢立军令状,必有其把握和战术安排!此时若断然决堤,无异于告诉前线百万将士,他们的牺牲毫无意义,统帅部不惜以百姓为代价!
此举必将寒了全军将士之心,失掉中原乃至全国民心!军心民心若失,纵有黄河天险,又能守得住多久?”
“更何况,”他补充道,指向地图,“决堤之水虽能阻敌,但也将彻底破坏我方的交通和后勤体系,我军未来反攻亦将困难重重!
这实是绝境之下的绝户计,非万不得已,绝不能使用!”
争论异常激烈,双方都各有道理,将选择的巨大风险和沉重代价赤裸裸地摆在校长面前。
上峰的目光再次落到林风的电文上,那“愿提头来见”。
“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换取数百万生灵之存续”的字句,重重地撞击着他的内心。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洪水滔天、浮尸千里的惨状,是国际社会的谴责,是历史书的评价。
另一边,则是日军坦克隆隆推进,汉城暴露在兵锋之下的亡国景象。
这是一个无比痛苦的决择。
良久,他猛地睁开眼,眼神复杂,还有一种孤注一掷。
“林风……是我黄埔的佼佼者,是国之干城。”他缓缓开口,
“他的新一军,是我苦心栽培的精锐。
他敢用全军信誉和性命作保,这份胆魄和担当,……我不能不给他一个机会。”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耗尽气力的决定: “也给我们这个国家,保留一点仁恕之心,不给历史留下太多的骂名。”
他转向待命的机要秘书,一字一句地口述:
“复电林风。电文如下:”
“林军长:电悉。准你所请,暂缓行动,予你七十二小时。
望你部不惜代价,全力阻敌,并即刻协助地方疏散民众。
时间紧迫,好自为之。中正。”
“七十二小时……”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象是在对林风说,也象是在对自己说,
“……只有七十二小时。告诉他,这是我能给他的全部时间,也是……我们所能承受的极限。”
口述完毕,他仿佛虚脱一般,挥了挥手。
机要秘书迅速记录并匆匆离去发送。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这短短七十二小时的“暂缓”,是将巨大的国家风险压在了林风和他那支部队肩上。
这是一个基于信任、无奈、以及一丝缈茫希望的决定。
上峰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不再说话。
他的内心仍在经受着煎熬,他在赌,赌林风的忠勇和能力,赌新一军,赌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而这三天,对于远在豫东前线的林风和新一军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将是与死神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