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军临时指挥部设在兰陵镇外一处隐蔽的林地中,天线巧妙地隐藏在树冠里。
林风站在指挥部里,电台耳机紧贴着他的耳朵,临沂方向、台儿庄方向的战报雪片般飞来。
“……59军与庞部伤亡激增,板垣师团攻势疯狂,不计代价……”
“……台儿庄池峰城部再次告急,孙连仲已无预备队可派……”
“……日军炮兵火力持续增强,其弹药消耗巨大,但补给似乎仍在维持……”
林风猛地摘下耳机,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背着手,在狭窄的指挥部里快速踱了两步。
李司令让他握紧拳头,等待时机。
但前方的兄弟部队正在用血肉之躯苦苦支撑,每多等一分钟,就有更多的人倒下。
板垣和矶谷这两个老鬼子,显然是杀红了眼,要把所有的本钱都压上去,企图靠纯粹的蛮力砸开临沂和台儿庄!
不能再等了!必须让他们痛!痛到骨子里!
痛到不得不放缓那疯狂的进攻节奏。
他的目光骤然锁定一旁站在在角落的周卫国。
“周卫国!” 林风说道。
听见了?板垣和矶谷,把家底都押上来了!”
他一步跨到地图前,手指狠狠戳在代表津浦铁路北段和几条主要公路的蓝色粗在线。
“你的活儿,来了。” 林风抬起头,死死盯住周卫国,“带上你的人,给我渗进去!渗到峄县、枣庄以北,渗到鬼子的心窝子里去!”
他的语速极快: “找到他们的物资囤积点!找到他们的弹药库!找到他们的炮兵阵地补给线!然后——”
“给我炸!用尽你一切手段,我要看到鬼子的后勤线变成一片火海!
我要让前线的鬼子炮弹打光,枪械哑火,饿着肚子打仗!”
“是!” 周卫国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甚至没有多馀的动作,只是那双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对杀戮渴望。
“去吧!” 林风用力一挥手,
“电台静默,除非有重大战果或暴露风险。我只要结果!”
周卫国猛地敬礼,转身消失在指挥部的阴影里。
林地边缘,特务团早已集结完毕。
他们检查着身上那些经过改装的、更适合杀戮的装备。
加装了消音器的1911手枪。缠着麻绳避免反光的p18冲锋枪。
周卫国没有任何战前动员,他只是用那双眼睛扫过他的士兵,然后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手势——前进。
五十条黑影,瞬间散开,悄无声息地向北方前进。
夜色浓重,完美地掩盖了这支小部队的踪迹。
他们避开大路,专走荒僻小径,干涸的河床。
动作迅捷如风,配合默契无声。
第一夜,峄县以北十五里,一条为前线日军运输弹药的骡马队必经的狭窄山道上。
几声几乎微不可闻的短促哨音过后,队伍最前方的几头骡子突然惨叫着陷入深坑,被底部倒插的锋利竹签刺穿!
队伍大乱之际,两侧山坡上骤然响起几声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轻微射击声和弩箭破空的嗖嗖声!
押运的十馀名日军士兵甚至没看清敌人在哪,就喉间喷血栽倒在地。
黑影掠过,迅速在弹药箱和尸体上布置好诡雷,然后如同出现时一样,幽灵般消失在黑暗中。
直到第二天下午,后续的运输队才触发了诡雷,连同珍贵的弹药一起化为冲天烈焰。
枣庄以西,一个临时设立的日军前线油料中转站。
哨兵的身影在探照灯扫过的间隙突兀地消失。
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爬上木制哨塔。
片刻之后,油罐区边缘突然爆起一团巨大的火球!
紧接着是燃油猛烈燃烧的噼啪声和日军惊慌失措的喊叫!
没等救火的人赶到,接二连三的爆炸在不同的油罐局域响起!
整个中转站陷入一片火海,照亮了夜空。
纵火者早已远遁,只在撤离路在线留下了几颗精心布置的定向地雷,迎接闻讯赶来救火的日军车辆。
津浦铁路一段相对平坦的路基下。
几个穿着破烂百姓衣服、脸上抹着泥灰的“农夫”,似乎正在艰难地挖掘着被前几天炮火震塌的田埂。
一列满载着火炮炮弹和粮食的日军军列轰鸣着从铁轨上驶过。
车上的日军哨兵懒洋洋地瞥了这些“苦力”一眼,并未在意。
军列驶过后,“农夫”们消失了。
当天深夜,那一段铁轨在一声剧烈的爆炸中扭曲着冲天而起!
紧随其后的一列运兵车猝不及防,猛地出轨倾复,车厢互相挤压碰撞,引发车内弹药殉爆,惨叫声和爆炸声……
周卫国和他的特务团,在日军后方悄然扩散。
他们从不与日军正面交火,一击即走,远遁千里。
专挑运输在线的节点、小型的物资堆放点、通信线路下手。
手段狠辣刁钻,爆破、纵火、狙击、诡雷,无所不用其极。
每一次成功的袭击,都意味着前线日军迫切需要的弹药、燃油、粮食、药品又少了一批,意味着又一条补给线路被迫中断或变得极其危险和缓慢。
恐慌如同瘟疫,开始在日本的后勤部队和守备部队中蔓延。
运输车队不得不派出更多的护卫兵力,行动变得迟滞。
小型的兵站和仓库风声鹤唳,彻夜难眠。
从前线到后方的电话线经常被莫明其妙地剪断。
一种无形的、却又无处不在的致命威胁,死死扼住了日军的咽喉。
前线的炮声,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密集了。
板垣师团和矶谷师团那疯狂进攻的势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悄悄拖住。
不可避免地显露出一丝力不从心的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