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冬夜带着一丝凄冷,寒风裹着硝烟,在大街小巷呼呼作响。
太平门内城,这片被高大城墙围死的方形空地,此刻成了巨大的停尸场和屠宰场。
来不及运走的尸体层层叠叠,在城墙根下垒成了恐怖的尸墙!
僵硬的肢体以各种扭曲的角度交叠着,空洞的眼窝凝望着灰色的天空。
污浊的血水在低洼处汇成暗红色的水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
离城门不远处,一支番号不明的部队正在几个军官的指挥下,依托着几辆被击毁的卡车和沙袋,仓促构筑着最后的防线。
士兵们脸上写满了疯狂,动作却带着一种垂死挣扎的狠厉。
“柱子!柱子!” 一个满脸烟灰、左耳缺了半边的上尉吼道,
“小鬼子咬的太紧了,得想个办法甩掉他们!”
“连长!小鬼子的坦克上来了!”
话音未落!
“轰隆!”
内城那巨大的、仅剩半扇的包铁木门,被外面狂暴的力量猛地撞碎!
木屑铁片如同暴雨般激射!一辆九七式中型坦克的狰狞炮管,如同巨兽的獠牙,率先探了进来!
履带碾过满地的碎木和尸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土黄色的日军步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嚎叫着从门洞缺口涌入!
“堵住缺口!堵住啊!” 柱子目眦欲裂,嘶声吼叫!
士兵们疯狂地将能找到的一切沙袋、门板、推向缺口!
但坦克的炮火和机枪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收割着生命!
冲上去的士兵成片倒下,血肉横飞!缺口非但没堵住,反而在坦克的碾压下不断扩大!
这时,一旁的上尉看向内城两侧高大的城墙马道,又看向那几辆被遗弃在中央的破卡车!一个疯狂的念头涌入脑海!
“听我命令!放弃缺口!所有人!给老子把那几辆破车推到城墙根下!快!”
命令匪夷所思!放弃堵缺口?推破车?
但上尉眼中那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光芒,比任何解释都有力!
士兵们在军官的催促下,不再徒劳地扑向死亡缺口,转而亡命般扑向那几辆废弃卡车!
几十人肩扛手推,吼叫着,在坦克炮火和机枪扫射的缝隙中,将沉重的破车一寸寸推向瓮城内侧的城墙根。
“点火!” 上尉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声音穿透了整个街道的喧嚣!
就在破卡车被推到城墙根、与尸墙堆栈在一起的瞬间!
几个身上捆满炸药包的敢死队员猛地从藏身的尸堆后跃出!
他们怒吼着无人能懂的口号,迎着密集般的子弹,连滚带爬地扑向那几辆破卡车和城墙根堆积的尸山!
拉燃的导火索嘶嘶作响,冒着死亡的火花!
“天皇万岁!” 日军也发现了这自杀式的攻击,惊恐的嚎叫和密集的子弹同时爆发!
“噗噗噗!” 敢死队员身上爆开朵朵血花!
一个倒下!两个倒下!
但最后三人,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浑身燃烧的火焰和嘶嘶作响的炸药,猛地扑进了卡车底盘!
惊天动地的爆炸!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怒吼!
整个内城剧烈震颤!城墙根下腾起一团巨大混合着烈焰、浓烟、钢铁碎片和人体残肢!
恐怖的冲击波将靠近的日军步兵如同纸片般掀飞、撕碎!
那几辆破卡车被炸得四分五裂,燃烧的残骸连同堆积如山的尸体,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抛起、砸向刚刚涌入的日军坦克和后续步兵!
轰隆隆!
燃烧的尸块和汽车残骸如同地狱的陨石雨,狠狠砸下!
一辆冲在最前的九七式坦克被燃烧的卡车底盘砸中炮塔,瞬间变形,浓烟滚滚!
后续涌入的步兵被这从天而降的血肉火雨砸得鬼哭狼嚎,死伤狼借!
刚刚被撞开的巨大缺口,瞬间被这由钢铁和血肉构筑的、惨烈无比的死亡屏障彻底堵塞!
燃烧的尸骸发出噼啪的爆响和令人作呕的焦臭!
缺口被暂时堵死,但内城已成绝地。
日军后续部队虽被阻隔在外,炮火和掷弹筒却如同冰雹般从缺口外砸入!
瓮内城内幸存的官兵,如同被关进铁笼的困兽,在爆炸中左冲右突,死伤惨重。
“从马道下!进内城巷子里!快!” 上尉怒吼着,指挥残部沿着内城两侧的马道向下撤退,冲入太平门内更加狭窄、如同迷宫般的街巷。
金陵城内的景象更令人绝望。
昔日的繁华街市已成断壁残垣。燃烧的房屋噼啪作响,浓烟遮天蔽日。
街道上遍布弹坑和瓦砾,丢弃的财物、翻倒的黄包车、甚至倒毙的骡马尸体堵塞了道路。
日军的炮弹不时落下,每一次爆炸都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创建防线!依托街垒!逐屋抵抗!”
林风的声音在混乱中如同定海神针。
七十九师将士们和其他撤下来的的幸存者,如同被逼到墙角的狼群,爆发出最后的凶性。
他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一切可利用的的障碍,倒塌的砖墙、燃烧的店铺柜台、翻倒的电车车厢、甚至是堆积的尸堆,仓促构筑起阻击点。
教导总队的陈锐带着一个排十几个人,抢占了一栋相对坚固、临街的米铺二层小楼。
窗口视野开阔,控制着一条十字路口。
“机枪!架在窗口!封锁路口!”
“手榴弹!准备!”
“注意两侧屋顶!小心鬼子摸上来!”
命令刚下,日军的步兵就在装甲车的掩护下,沿着街道涌来!
装甲车上的机枪疯狂扫射,压制着守军的火力点!
“打!” 陈锐趴在窗口,手中的毛瑟手枪连连点射,撂倒一个举着膏药旗的日军士兵。
他身边的机枪手刚打出两个点射,“噗噗噗!”
一串子弹从侧面屋顶射来,机枪手头部中弹,鲜血和脑浆溅了王铁锤一脸!
“操!屋顶有鬼子!” 陈锐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眼神更加凶狠,“二组!跟我上房!弄死狗日的!”
短促、血腥的屋顶争夺战爆发!
砖瓦在脚下碎裂,子弹在耳边呼啸。
陈锐如同疯虎,用手枪、剌刀、甚至砖块,与摸上来的日军士兵展开残酷的搏杀!
一个日军士兵被他用剌刀捅穿了脖子,温热的血喷涌而出!另一个被他用砖块狠狠砸在太阳穴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栽下屋顶!
当最后一个日军士兵被陈锐用膝盖死死压住,用毛瑟手枪顶住下巴轰碎了脑袋时,他浑身浴血,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