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钻进来的冷风让桌上的纸张轻轻翻动。陈默松开手中的线缆,站直身子,目光落在沈如月身上。她还蹲在角落,手里攥着那块脏兮兮的抹布,裙摆湿了一片,深色的油渍正顺着布料往下滴。
她听见动静抬起头,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陈默走过去把扫把靠墙放好,顺手拉开主控台旁边的抽屉,检查了几块备用电路板。确认完好无损后,他合上抽屉,转向实验台中央那台示波器。
外壳裂了道缝,屏幕完全黑了。
陈默没有立即回答。他绕到设备后面,拔下电源线,拆开侧盖检查内部线路。主板烧了一片,接口处还有轻微的腐蚀痕迹。
沈如月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她站起身,脚步不稳地晃了一下,扶住桌沿才站稳。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没及时把调频器送过来?还是我清理的时候碰坏了什么?
但沈如月还是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抹布边缘。可这是你最常用的那台。没了它,接下来的数据采集就做不了。项目会停摆都怪我回来得太晚\"
她说着说着,眼圈微微发红。
沈如月一愣,下意识摸了摸颈间的翡翠。玉佩是祖母传下来的,雕着莲花纹样,翠色莹润,一直贴身戴着。
陈默走到笔筒前,打开底部暗格,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清单。上面列着几项进口设备的型号和编号,最上面一行写着\"示波器x10\"。
沈如月愣住了。她当然明白这玉佩的分量。每年清明祭祖,母亲都要亲手为她戴上,说是沈家女儿的凭证。父亲曾说过,丢了它,就等于断了家族的血脉认可。
但她只迟疑了两秒。
下一刻,她抬手解开挂绳,一把将玉佩扯了下来。
玉佩落入陈默掌心时,还带着体温。
陈默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翠绿通透,在光线下能看见细腻的纹路。他没有细看,转身走到电话机旁,拨了个保密号码。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挂断了。
陈默放下听筒,把玉佩放进笔筒暗格,压在那张清单下面。动作干净利落,就像在收纳一块备用芯片。
沈如月站在原地没动。脖子空荡荡的,感觉凉飕飕的。她伸手摸了摸那道浅红的勒痕,没有说话。
陈默抬头看了她一眼。才冲进来的时候,没跑也没叫,第一时间听指令拿防护装备。比起三个月前连开关都不敢碰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强多了。
沈如月眨了眨眼,嘴角微微牵动,想笑又没笑出来。
沈如月终于抬起头,眼睛亮了些。
主机嗡鸣声恢复平稳。监控画面切换正常,四个角落的摄像头全都在线。
沈如月松了口气,弯腰去捡地上的抹布。刚蹲下,裙子又滴下一滩油污。
沈如月咬了咬嘴唇,没再追问。她脱下脏裙子,披上白大褂,袖子长了一截,下摆盖到膝盖。
陈默点了下鼠标,屏幕弹出一组波形图。了两秒,开口:\"知道为什么选你当助理吗?
沈如月怔了几秒,忽然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近及远。应该是巡夜的老师傅路过。
实验室安静下来。主机风扇稳定运转,监控画面无声滚动。
沈如月站在原地,双手攥着白大褂下摆。起什么,抬头问:\"那个电话真的能搞到设备?
沈如月不再说话。她望向笔筒的方向,那里藏着她从小戴到大的物件。
但她不后悔。
沈如月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他快速打字。灯光映在镜片上,反射出模糊的光晕,看不清他的眼神。
但她知道,这个人不会让她白白交出玉佩。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很轻,但能听见。
陈默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
两分钟后,后门传来三声短促的敲击。
他站起身,走向门口。
沈如月跟在后面,心跳不知为何加快了。
陈默拉开门缝,外面空无一人,只有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巷口,车尾门敞开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个金属箱。
他回头看了沈如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