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的敲击声还在空气里轻轻回荡，陈默已经站起身，随手关掉了收音机。他慢条斯理地把工具一件件收好，动作不紧不慢，像是刚完成一次普通的日常检修。
门被推开时，风卷着一张报纸溜了进来。
苏雪站在门口，肩膀绷得紧紧的，手里捏着的报纸像根棍子，指节都发了白。，几步走到实验台前，\"啪\"地把报纸拍在桌面上。头版照片占了半幅版面：陈默穿着浅灰夹克，林晚晴一身红裙，两人并肩站着剪彩，手搭在同一条红绸带上，笑得自然大方。标题又粗又黑——《科技新星携手影坛红伶，共启未来音响时代》。
陈默没辩解，反而伸手轻轻一带，把她拉近半步。两人距离突然缩短，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的光。
苏雪一怔，下意识想后退，脚却像生了根。
她猛地抽回手，呼吸有些乱，目光扫过他胸前，忽然停住了。
衬衫左口袋边上，露出一小片暗红色的花瓣，边缘已经发干，像是被压了很久，颜色深得近乎褐色。
陈默低头一看，眉头微皱，随即坦然：\"她塞给我的，没来得及扔。
陈默沉默片刻，忽然抬手，稳稳握住她的手腕。
不是轻轻拉着，是实实在在地握住，力道坚定不容挣脱。
实验室里安静下来。
示波器还在运行，绿色的光点缓缓跳动，映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
苏雪没挣扎，也没回应，只是静静看着他，眼神复杂得像蒙了层雾。
陈默松开手，迎着她的目光。
陈默没说话。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弯腰，从报纸上撕下一角，是照片里林晚晴的脸。
她把纸片揉成一团，放在实验台一角，正好压住那片玫瑰花瓣。
陈默站起身，这次没再拉她，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那片花瓣，摊在掌心。
苏雪抬眼。
苏雪怔了怔。
苏雪的手指微微蜷了蜷，没打开，也没松开。
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了句：\"下次，别等我撞见。
两人之间那股紧绷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
苏雪转身走向门口，脚步比来时慢了许多。手搭上门把时，她停了一下，没回头。
苏雪点点头，推门出去。
走廊灯光昏黄，她的背影在拐角处顿了顿，像是犹豫，又像是在听什么。
陈默站在原地，没动。
他低头看了看空了的掌心，又抬头望向门口。
片刻后，他走回实验台，翻开笔记本，在\"合作名单\"一栏划掉一个名字，又在旁边写下两个字：谨慎。
他合上本子，顺手拿起焊枪检查接口。
焊头冰凉，电源指示灯亮着绿光。
他正要放下，忽然注意到示波器屏幕右下角，有一道极细的波形抖动，持续时间不到一秒，像是信号干扰，又像是某个电路突然被激活。
他皱眉，调出刚才的记录曲线。
一切正常。
可就在他准备切换界面时，眼角余光扫过工具架——最底层的备用电路板盒，盖子没关严，露出一角银色线路。
他记得自己明明关好了。
陈默放下焊枪，走过去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盒盖。
盒内六块主板，排列整齐，但最上面那块的固定卡扣，有轻微磨损痕迹，像是被人用工具撬开过又放回原位。
他没动它，也没翻看。
只是慢慢直起身，走到门边，把实验室的锁从内侧拧紧。
然后他回到台前，按下录音键，对着麦克风低声说：\"三号柜，b层，第七格，明天上午十点前，全部更换封装。
说完，他关掉录音，取出磁带，放进抽屉最底层。
窗外风声渐起，树影摇曳。
他坐回椅子，打开新一页笔记本，写下：\"异常接触，来源不明。优先排查内部权限。
他合上本子，目光落在她刚才站过的地方。
那里空着，什么也没留下。
除了地上一枚小小的、被踩过一半的玫瑰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