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问题能不能解决，是需要一点运气在的。
玄学科研也是科研。
所以拉姆才是贾修小队中不可缺少的成员，而且他关键时候确实有用。
贾修重新审视实验反馈得到的几组信号。
人类的信号，和人形态魔族的信号，内容上确实是一致的。
不过正如拉姆提出的那样，有没有可能，信号到达的方式，或者说过程不同。
这部分在圣光神术的中间编码中没有体现，有可能是看不见的部分里实现的。
毕竟那东西看不见的部分比看得见的多。
圣光这个神秘兮兮的大主神，别的方面先不论，数值绝对拉满。
没有可以参考的神术，贾修只能自己来。
确定了从信号反馈的过程入手后，他便开始着手重构检测信号用的法术。
说起来很简单，“信号反馈的过程”。
实际上做起来麻烦得很。
因为并不知道是反馈过程中的哪个环节，哪个参数有问题。
只能尽可能多地捕捉到更多信息，而不是像原来一样，只把信号内容捕获到就好。
贾修也没有抱怨，直接开始重构。
有抱怨的功夫还不如早点动手干，既然麻烦已经省不掉，那不如尽早把活干完。
这是他一贯的想法。
也不好说是乐观还是务实，主要是在程序员职业生涯里培养出的“被动技能”。
当制作人一拍脑门觉得“我们需要有个新功能，那一定牛爆了”时，他们这些牛马就要负责想办法实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新功能了。
不干又不行，如果还想尽早下班的话，那就只能抓紧时间。
相比之下，现在的情况还要好上一些。
至少现在的功能须求是他自己给自己提出来的。
给自己当牛马，不算纯牛马——
法术修改的工作持续了好几小时，从下午一直干到晚上。
勉强搓出来凑合能用的一个版本。
代码很不“优美”，算法略显丑陋，优化进步空间巨大。
不过就几小时的时间来说，贾修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至少这个法术将就着能运行起来。
能用的法术就是好法术。
在修改过检测法术后，贾修立刻开始了新一轮的实验。
他让之前已经参与过一次实验，留档过反馈信号的那几位再次返场。
新法术能不能捕获到正确的反馈信号还需要验证一下，与老版本的法术成果做一下比对。
要是能捕捉到过程细节，但是连信号本身都搞错了，也是纯属白忙活。
第二轮实验，大家都更熟练了，效率比第一轮高上不少。
只用了二十多分钟，便将之前测试过，特别是人类形态魔族的信号及过程信息全部获取。
首先确定的就是，最终得到的信号结果是一致的。
贾修松了口气。
还好，没搞出新版本用起来不如旧版本的大乌龙。
这种听起来很搞笑的“更新”，在现实中并不少发生。
本来没什么需要改进的，非得“改进”那么一下，显示一下自己的“才能”，结果是原本好好的变拉了。
这种时候一般有两种解决方式。
第一种，是灰溜溜地回退版本，这种比较丢人，但是好用。
第二种，是嘴硬自己的决策没问题，是用户用不明白，且拒不悔改。
这种一般不太好用，基本上是下滑开始的起点。
而且也挺丢人的。
贾修把密密麻麻的信号反馈过程参数信息都整理到一起。
比信号本身的内容要多好几倍。
有些时候处理数据，要比实验本身更困难。
这也是为什么学术造假里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都是“美化”数据，因为实在处理不出来能用的数据了。
贾修闷了一口浓茶，开始夜晚的工作。
要是能得到魔族变形用的法术原本就好了。
魔族用的变形很怪，一部分是进化到一定阶段后，突然就会了的。
还有一部分本身不会，是上级魔族直接赐予下级的。
无论哪种，都与各族的变形魔法差别极大。
而且至今为止，也没有得到过完整的法术符文和回路。
大部分用这玩意儿的魔族自己都搞不明白，想从它们脑子里挖信息出来也挖不到。
魔族的变形，原理上不清楚，但形式上就很象龙族的。
龙族中的金属龙，大概发育到成年左右，便能直接解锁变形能力。
不用学不用练习，直接掌握。
血脉中龙语魔法的传承猛猛发力，在不清楚法术原理的情况下，法术就那么不讲道理地用出来了。
感觉象是这些种族有专属的“agichub”一样，上面有一大堆种族专用的开源项目，需要用的时候直接把法术拉下来就行。
而异族没有权限，不许访问，只能在这里苦哈哈地摸索着比对数据。
贾修专注地研究着每一条信息。
“信号强度——好象没什么区别，峰值，似乎也没差异，信号发生方式——”
贾修感觉自己好象困进数据连成的莫比乌斯环了，看似一直在往前走，实际上毫无突破。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既然圣光神术能通过反馈信号来给出钟声，那按理来说应该是有什么依据的。
有规律的数据，都被他给研究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可以提取的特征。
是采集的信息不够齐全吗？
不对。
如果有规律的部分找不到问题，那本身就没规律的部分呢？
这个方案的反馈信号，虽然被称为信号，叫法是贾修随便取的，实际上并不那么“信号”，比如它就没有频率这东西。
它并不以周期性变化，在抵达至接收法术时的速率，是不停无规律变化的，整个信号内容可以被分割为长短不一的数段，每一段出现时的速度都不同，而且速度是跳变的。
贾修一开始把关注点放在了速度本身上，想从速度上找到固定的特征差别。
然而并没有，每一段的速度看起来都非常随机。
可是速度和内容量的关系呢，如果用每一段反馈信号的编码，除以速度，得到时间值。
贾修突然发现，无论每一段的编码数怎么变化，速度怎么跳变，最终时间都是一致的。
不一样！
原来关键在这里。
不同种族无论怎么伪装，反馈信号切分出来的时间值都是固定的。
所以只要确认每个种族的固定分段用时，那么与固定值匹配不上的，就能确认出是魔族，而具体是哪个魔族无所谓。
应该就是这样。
贾修继续比对了多个人类伪装状态下的魔族与映射的原型状态。
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基本可以确认，这个结论没错。
不过出于严谨的态度，还是应该进行更多的测试，以完全确定方案的可行。
朱庇这边提供给拉姆的奴隶，还是主要以恶魔为主。
而且能把人类伪装形态，与原本的恶魔形态凑成对印证的组合数不多。
需要扩大数据量，以减少特殊情况。
还要测试更多的魔鬼，就往大陆这边安插卧底这种事，还是魔鬼干的更多些。
在精神状态这方面，魔鬼终究是领先恶魔不少。
以恶魔的癫狂程度，九成九的情况下不适合干卧底这行。
说不定什么时候一发癫，就把自己给暴露，都不用查。
并且目前参与实验的魔族，都属于比较弱小的魔族，不弱小也混不到这地步。
所以还得尽量找一些级别高，且维持在非魔族状态的魔族，不能确定高阶魔族没掌握着底层炮灰不具备的特殊技巧。
只是这些都属于优化完善的部分了，最关键的部分已经具备，反魔族卧底的方案现在前景一片光明。
贾修第一时间就将这些发现都总结记录到魔法书上。
宗主的魔法书现在在他手里，已经不只是魔法编译器的功能了。
它被销毁了还能召唤回来，有需要的内容可以在宗主那边留档的特性，用来记录重要信息简直再适合不过。
做完这一切，贾修长舒一口气。
好起来了。
这趟北部荒原之旅，已经可以算是没白来，接下来再多完成一点事，就算超出预期。
只要把预期放得足够低，生活处处是惊喜。
贾修起身，准备洗洗睡了，今天干的事足够多了，该休息就休息。
就在这时，临时实验室的门被突然推开。
是现在外形七分象王女的玛格丽特。
“贾——额，马修！”
玛格丽特看起来很是激动。
“超级劲爆的消息，我知道庄园里那个贝琪是谁了！”
她喊完，盯着贾修，想从他脸上也看见“听到个大新闻”的激动劲。
然而并没有。
“你难道一点不好奇嘛？”
“还是挺好奇的。”
“这语气听起来就一点不好奇好吧！亏我还费那么大力气去调查。”
“那真是辛苦您了。”
贾修努力调动了一下情绪，给导师一个还算及格的情绪反馈。
不能怪他，他确实挺想知道贝琪来历的。
只是由于刚才为反魔族卧底方案的事，已经激动过了。
现在是冷却期，很难激动起来。
“您费了多大力气去调查？”
贾修问道。
也是玛格丽特自己一说他才想起来，确实大半个下午加晚上，都没见到。
正常情况下开始实验这种热闹，玛格丽特是不会缺席的。
难道说她下午都在为贝琪的事奔走？
可是在戈瓦德找能找谁问呢？
玛格丽特一叉腰，说道：“我不是说过我看那个贝琪总感觉在哪见过吗。”
贾修点点头，“恩。”
她确实说过，说完就陷入回忆贝琪是谁，却死活想不起来的困境，好象老年痴呆提前四十年来了一样。
“我呢，隐约想起来，应该是在什么贵族宴会上见过这个贝琪，”玛格丽特继续说道，“然后我再一想，我参加过的贵族宴会，我妈一定都参加了，而且当时我岁数还小，一门心思都扑在魔法上，没精力去记那些一辈子碰不上几回的贵族。”
“额——所以呢？”
贾修没听明白这一杆子扯出去这么远，到底怎么和贝琪的身份关联上了。
而且扯的过程中还非要夸自己一句“一门心思扑在魔法上”。
自夸属实进行得很流畅了。
“所以，我相信我当时没记住的人，我妈一定记得。”
“于是？”
“于是我给我妈发了个传讯，描述了一下那个贝琪的特征。”
“然后呢？”
贾修突然发现，玛格丽特是直接管她妈就叫“我妈”的，这在贵族里还听不常见的，一般贵族会用敬语来指代自己的长辈。
这种指代用词还贼多，大多用的还不是通用语，用的是各族的古语。
重点是要凸显出他们正儿八经祖传老贵族的身份。
这么一比，玛格丽特绝对算是贵族里没那么多贵族习气的“清流”了。
“然后我妈刚才回讯息了，她说百分百确定那个贝琪是谁。”
玛格丽特一抱骼膊，微微仰头，一副“你快问我贝琪是谁”的样子。
然而贾修问了另一个问题。
“这就是你说的，费了很大力气？指给自己的亲妈发个讯息问，然后直接问出个答案。”
被贾修这么一说，玛格丽特脸上稍微有点挂不住，略显发红。
“那，我，不，我就是，你就说我是不是帮大忙了吧。”
“是是是，实在帮到太大的忙了，那就快说说贝琪是谁吧，亲爱的导师女士。”
玛格丽特脸红得更厉害了。
但还是回答道：“我告诉你啊，那个贝琪，其实是个通辑犯！误，你怎么不惊讶的？”
“你知道戈瓦德这地方有多少通辑犯吗？”
贾修说道。
“这地方身上背着案子的，比案底干净的可多多了，不是在原本的地方混不下去了，谁来这啊，难道图这里物种丰富？”
“她这个通辑犯不一样！”
玛格丽特立刻说道：“她这个通辑犯不是被公开通辑的，而是在贵族内部通辑的，因为干的事不能公开，让贵族蒙羞。”
“哦？那她干了啥？”
玛格丽特压低声音说：“她和一个魔鬼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