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辰与娄振华一前一后,重新回到了特护病房的走廊。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压抑的焦虑。
娄振华的脚步,明显慢了许多,那身挺括的中山装,似乎再也撑不起他那曾经不可一世的气场。
他看向何雨辰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有审视,不再有威压。
只剩下一种,将身家性命全部托付出去之后的复杂。
病房里。
娄母还在床边,何雨柱则象个门神一样,一动不动地守在床边,眼睛死死盯着娄晓娥。
看到两人回来,何雨柱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整个房间的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娄晓娥突然呻吟起来。
“疼!”
何雨柱砰的一声打开房门,就去找医生。
片刻后只见林巧稚大夫带着两名护士,几乎是闯了进来!
她检查一番后,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温和与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急切!
“病人情况有变!”
林巧稚的声音,又快又急,象一颗子弹,瞬间击穿了病房里死寂的空气!
“胎心监测出现异常!心率持续下降!不能再等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一边快速检查着仪器,一边头也不回地发出指令。
“立刻准备手术室!通知麻醉科!血库备血!”
“必须立刻进行剖腹产!”
轰!
剖腹产!
这三个字,象是一颗炸雷,在众人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娄母听到这话,更是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晓娥!我的晓娥啊!”
“安静!”
一声断喝,不是来自何雨辰,而是来自娄振华!
他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子,那张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惊恐,但他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强行压制下来的镇定。
“听大夫的!”
他吼着,象是在说服妻子,也象是在说服自己。
何雨柱哀求道:“你们一定不能让晓娥出事啊!”
“放心!我们会尽力的的!”
林巧神色坚定。
“准备转移!”
一声令下,病床被迅速推了出去,朝着走廊尽头的手术室飞奔而去。
何雨柱、娄振华夫妇,何雨辰,一群人,跟在后面。
……
与此同时。
在距离协和医院不远的一间,挂着“办事处”牌子的隐秘办公室里。
气氛截然不同。
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笔尖划过纸面的轻响。
房间里,坐着十几个人。
一边,是以娄家老管家为首的律师和财务团队。他们动作机械正签着字。
另一边,则是几名穿着干部服,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的公职人员。
何雨辰的助手就站在那些干部的身后,冷静地监督着这一切。
桌子上,堆满了小山一般的文档。
地契,房契,股权转让书,银行票据,债券……
每一份文档,都代表着一笔惊人的财富。
这些文档堆在一起,像征着一个曾经在四九城呼风唤雨的商业帝国。
老管家拿起最后一份文档。
封皮上,用宋体字清淅地印着——【资产无偿捐赠协议】。
他的手,剧烈地颤斗起来。
他跟了娄振华一辈子,亲眼看着这个帝国,是如何一砖一瓦地创建起来的。
而今天,他要亲手,签下它复灭的文书。
他闭上眼,一行老泪,无声地滑落。
随即,他睁开眼,拿起笔,在那份协议的最后,一笔一划地,签上了“娄振华”三个字。
当最后一笔落下。
一个时代,结束了。
……
医院,手术室外。
“哐当”一声。
手术室的大门,在娄晓娥被推进去之后,无情地关上。
门顶上那盏红色的灯,瞬间亮起。
那红色,像血一样,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
娄母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娄振华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娄振华抱着妻子,靠着冰冷的墙壁,那张刚刚还强撑着镇定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仿佛在这一刻,苍老了二十岁。
何雨柱则象一尊石雕,一动不动地矗立在手术室门口。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盏红色的灯,仿佛要将它瞪穿。
只有何雨辰,站在稍远处的阴影里,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一个穿着普通干部服的年轻人,从走廊的另一头,快步走来。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走到何雨辰的身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飞快地汇报。
“都办妥了。”
“所有手续,全部完成。明天一早,一则《爱国商人娄振华先生高风亮节,倾尽家产助力国家建设》的报道就会出现在报纸头条!”
说完,他不动声色地,对着何雨辰,做了一个“完成”的手势。
何雨辰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微微点头,心中那块最重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成了。
从明天开始,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资本家娄振华”。
只有一个,“爱国商人娄振华”。
一张最坚固的护身符,已经披在了娄家所有人的身上。
他做到了他对娄振华的承诺。
一个安稳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