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
她并未参与混战，而是一直在混乱中保持着冷静。
当那“玄阴宗贼子”出现时，她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太刻意了，仿佛就是为了吸引火力而生。
紧接着，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身影，那身影与周围慌乱人群格格不入，迅捷而有序。
她的心猛地一跳。
那种对时机的精准把握，那种在绝境中查找生路的冷静……
太熟悉了！
除了那个在铜柱空间与她并肩作战，救她护她的男人，还有谁？
“楚渊……果然是你！”凌雨心中五味杂陈。
她几乎可以肯定，那“玄阴宗贼子”是假，真正的得手者，正是这个乔装隐息，却总能做出惊人之举的魔门圣子。
她没有声张，也没有立刻出手阻拦。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职责所在的敌意，是屡次亏欠带来的愧疚，是对他胆大妄为的惊怒，还有一丝不愿看他落入重围的隐秘心思。
凌雨啊凌雨，怎么会这样？
上次分开，你明明说过，与他再见，便只有正魔之分，生死之斗，可是眼前，却提不起半分这样的念头。
就在她这片刻的尤豫间，刚冲出大门的楚渊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回头瞥了一眼。
隔着混乱的人群，两人的目光有了一瞬间的交汇。
楚渊的眼神冷静依旧，似乎还带着一丝嘲讽。
就是这一眼，让凌雨心中一震。
她看着楚渊带着那狐族少女，如同游鱼般冲出去，消失在万宝楼外的街巷阴影中。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至少，要问清楚……”这个念头驱使着凌雨，直到此刻，她已然分不清，现在对于楚渊是什么情绪。
既不想见他落入正道联盟之手，又不想见他白白得手离去。
微一尤豫，她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有些刻意的避开了同门的视线，身形一动，化作一道红色流影，悄无声息地循着楚渊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她选择了独自面对，既是身为砺锋阁弟子的责任，也是为了了结她与他之间那笔糊涂帐的私心。
却说楚渊带着苏樱在混乱的天枢城街巷中急速穿行，他并未因成功脱身而松懈。
凌雨那道目光如芒在背，他感知到了她的怀疑，也预感到她很可能独自跟来。
“小樱，再快一点，我们还没安全。”楚渊低声道，同时神识全力散开，警剔着身后的追踪。
苏樱用力点头，紧紧跟着。
果然，在一条相对僻静的窄巷前，凌雨的身影如同标枪般站立，似是早已等侯多时，静静地挡住了去路。
月光被高墙遮挡，只有她手中那杆长枪，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寒光，映照出她脸上那份冰冷与挣扎交织的复杂神情，还有黑暗中若隐若现的玲胧曲线。
她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楚渊。”凌雨开口，声音比夜色更冷，但若是细听，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颤斗，“趁着拘魂阁来袭，出手让玄阴宗背锅，而你则金蝉脱壳，真是好算计。”
楚渊停下脚步，将苏樱护在身后，目光平静：“凌姑娘过奖，不过是顺势而为，求一条生路罢了，怎么，就许得你们誓师大会商议讨伐百花门，将我除之而后快，就不许我求生保命么？你们正道联盟，倒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说到这里，楚渊顿了一顿，接着道：“说起来，我能当初从百花门一个试药的药人，一路挣扎至此，所经历无不是生死之关，既然别人靠不住，自然是要靠自己杀出一条路的。凌姑娘，你若是叙旧，也无话可叙，若是要拦我，那只能一战。”
楚渊自己知道自己事，以他现在的状态，若是与凌雨动起手来，不可能全身而退。若是继续倚仗死亡回溯，但又恐苏樱再次受到伤害。
因此故意这样说，便是想要试图用言语将凌雨一军。
听到楚渊所言，虽然他话语中一句带过，但是其中轻描淡写中透出来的隐隐寥落之意，还有那若隐若现的狠厉，让凌雨眼神微微一颤。
她自然不知道楚渊穿越和系统的细节，但能想象那些生死攸关时刻他的绝望，以及他屡次逢凶化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顽强。
不知为何，蓦然间她的心中涌起一阵心疼，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似乎发现自己的情绪竟然能轻松被引动。
“交出养魂芝。”凌雨强迫自己冷下心肠，长枪抬起，指向楚渊，“你可知此物牵扯多大？拘魂阁不会善罢甘休，玄阴宗更不会平白受此大辱，如今……如今，总之，你拿着它，是取死之道！”
“如今怎么，如今玄阴宗与你们正道联盟暧昧不清，这有什么不好言说的？”
楚渊嗤笑一声，接着道：“况且，交出去，难道就是生路？凌雨，你心里难道不清楚？更何况，这养魂芝于我救人之用，关乎我身边人的性命，我绝不会交出。”
他话语中的决绝，让凌雨心中一刺。
她看向紧紧依偎着楚渊的苏樱，那个纯净懵懂的小狐妖，眼中满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就在这时，柳芸也追了上来，她气息不稳，但是方才楚渊和凌雨的对话她也听到了几分。
她心中讶异，这木师兄竟然是魔道百花门圣子楚渊，不是说这魔门圣子穷凶极恶么，为什么他当初会出手相救自己？
若这就是真实的魔门圣子，那流云宗这种正道宗门又算得了什么？
正魔之分又算得了什么？
无论如何，楚渊总归是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她脸上带着急切和担忧：“凌仙子，请你明鉴，楚大哥他并非穷凶极恶之徒。他救了我，赠我丹药，如今更是……更是……”
她看向楚渊，脸颊微红，但眼神坚定：“更是让我柳芸心生敬慕，若正道皆是流云宗那般行径，我宁愿追随楚大哥这般真性情之人，哪怕身处魔道！”
柳芸这番直接而热烈的表态，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凌雨心中掀起更大的波澜。
又一个！
又一个女子愿意为他如此，她看着柳芸那毫不掩饰的爱慕目光，看着苏樱全然的信赖，再对比自己内心的纠结。
忽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孤独感几乎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