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想拒绝,但感受到那妖力非但没有丝毫侵蚀性,反而如同温润的泉水,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和脏腑,缓解着剧痛,便放松了下来。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苏樱,早就知道狐族灵力善疗伤,没有想到效果出奇的好,而且这苏樱的妖力精纯至极,绝对不是普通狐族能有的。
“我们狐族的灵力,最擅长疗伤啦!”苏樱一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妖力,一边有些小得意地说,但看着楚渊苍白的脸,得意又变成了心疼,“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与你无关,是他们找死。”楚渊闭上眼睛,配合着她的疗伤。
他能感觉到,苏樱的妖力中似乎还带着一种安神定魂的奇异效果,让他因连日奔波和激战而紧绷的心神,都舒缓了不少。
疗伤持续了半个时辰,楚渊的伤势稳定了大半。
他睁开眼,看到苏樱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消耗不小。
“谢谢你。”楚渊语气缓和了一些。
“不客气不客气!”苏樱立刻眉开眼笑,仿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我们是同伴嘛!”
经过此番并肩作战和疗伤,两人之间的关系无形中拉近了许多。
楚渊也知道了苏樱是青丘狐族的少主,因为族内太过无聊,偷偷跑出来历练的。
“族里那些长老整天就知道让我修炼、学规矩,烦都烦死了,外面多好玩呀……”苏樱叽叽喳喳地说着,对楚渊毫无防备之心。
楚渊对她妖族身份并无偏见,放眼魔门之中,除了百花门之外,其他宗门本就有不少妖族修士。
他只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单纯,在这险恶的修真界,很容易吃亏。
休整一番后,苏樱得知楚渊此行目的,说什么都要跟着,无奈之下,楚渊只好带着苏樱结伴继续上路。
此地距离青丘不远,苏樱对这片地域很熟悉,避开了好几处危险的妖兽巢穴和天然险地。
一路上,苏樱缠着楚渊,问他和林媚儿之事,楚渊不愿记起心伤之事,只是随口敷衍。
然而,他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丝丝伤感,还是让苏樱敏锐的察觉到了。
没走多久,二人途径一处远古祭坛遗迹。
看那遗迹样式,应是远古妖族所留。
楚渊站在斑驳的远古祭坛前,目光沉静地扫过那些古老石刻,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樱则象只好奇的小鹿,在他身边轻盈地转悠,一会儿摸摸冰凉的石头,一会儿仰头看看祭坛顶端残留的模糊雕像。
忽然,她停下脚步,象是想起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神情变得异常庄重。
她转过身,面对着那古老的祭坛,没有丝毫尤豫,提起火红的裙摆,竟噗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布满尘埃的石板上。
楚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还未及开口询问,便听到苏樱双手合十,置于胸前,仰着那张纯净无暇的小脸,声音清脆而虔诚:
“妖神之灵在上,后辈苏樱在此祈愿……愿楚渊大哥能早日得偿所愿,顺利复活媚儿姐姐……愿他……不要再那么难过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象一颗石子,在楚渊的心湖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楚渊整个人都愣住了,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
他站在原地,看着少女那纤弱却挺得笔直的背影,看着她合十微微颤斗的指尖,听着她那纯粹到令人心颤的祈愿……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汹涌的暗流,瞬间冲垮了他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
他本以为苏樱只是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少女,而这个少女因为很少见过外人,因此也有可能对自己有一丝好感。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傻丫头,竟然会为了一个她从未谋面的女子,如此郑重其事地向古老的神灵祈愿?
祈愿的,还是他最深切的愿望?
楚渊不知道的是,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苏樱的心却是一片滚烫。
她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楚渊心中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离开了,他很难过,他想要复活那个人,那个人叫林媚儿。
这一路上,她看着楚渊偶尔流露出的沉痛眼神,看着他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摩挲那枚莲坠的孤寂背影,她的心就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她不懂什么复杂的情爱纠葛,她只是单纯地希望楚渊能开心起来。
在她纯净的世界里,似乎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好,希望他得偿所愿,希望他脸上能重新露出笑容。
哪怕那个愿望的实现,可能需要他复活另一个女子,哪怕那个女子在他心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这种情感,超越了占有欲,是一种赤诚的善良与奉献。
她只是觉得,如果媚儿姐姐能回来,楚渊大哥就不会再那么悲伤了。
至于自己那刚刚萌芽酸酸甜甜的心事,在此刻,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楚渊站在苏樱身后,心中复杂。
他看着苏樱,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女孩。
她就象一块从未被尘世沾染的水晶,通透纯净,明明是妖族,却折射出人性中最本初的良善。
对比灵葫宗的虚伪,对比修真界随处可见的尔虞我诈,甚至对比他自己内心深处因仇恨和执念而滋生的阴暗,苏樱的这份纯粹,显得如此珍贵,又如此刺目。
他想起林媚儿偏执浓烈而不惜以生命刻印的爱,那爱沉重而灼热。
而眼前苏樱所展现的,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情感。
这种情感无私宽广,带着一种温暖的救赎意味。
这让他的心,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触动,似乎有温暖的光照了进来。
良久,楚渊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一丝柔和:“……起来吧,地上凉。”
苏樱闻言,乖乖地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转过身看向楚渊,脸上带着祈愿后心满意足的浅笑,眼神清澈见底:“楚大哥,相信我,妖神一定会听到的。”
看着她那毫无阴霾的笑容,楚渊心中百感交集。
他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拂去了她发梢沾染的一点尘埃。
这个傻丫头,善良得让人心疼。
而这份心疼,让他对眼前这个狐族少女,产生了一种连自己都无法清淅定义的在意。
二人一路前行,进入一处山谷时,苏樱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楚大哥,这里很古怪,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