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本该被痛苦扭曲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
空洞。
死寂。
他的嘴唇，在微微翕动。
“我说……”
那个混杂着无数杂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清晰了一些。
“够了。”
多弗朗明哥的右手，缓缓地，抬了起来。
那是一只同样半透明的手。
他对着那个钳制住莫奈的白色面具人偶，轻轻地，做了一个“握”的动作。
“roo”
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单词。
没有展开任何领域。
没有任何可见的光圈。
但是。
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
那个戴着纯白面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人偶，它的身体……突然裂开了。
不是被外力打碎。
而是像一个被随意拼接的积木，从中间，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上下两半。
切口光滑如镜。
它的上半身，连带着那只抓着莫奈肩膀的手，悬浮在了半空中。
下半身，则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没有爆炸，没有声响。
只有一种超越了所有人理解范畴的，诡异的，分割。
“嗯？”
他看着那个被完美分割成两半的人偶，又看了看王座上的多弗朗明哥。
一种名为“惊讶”的情绪，终于出现在他那张自诩为神明的脸上。
“灵魂……手术？”他喃喃自语，“不对，不仅仅是这样……”
莫奈脱离了束缚，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被库蕾哈医生一把扶住。
她捂着自己断掉的肩膀，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座上的那个背影。
少主。
他明明已经。
“垃圾……”
多弗朗明哥的声音，第三次响起。
那双被无数记忆洪流冲刷的眼睛里，没有焦点，只有一片混沌的虚无。
可他“看”着泰佐洛。
他用那混杂着几十万人意志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别碰我的东西。”
他那张英俊的，仿佛永远带着学者般从容的脸，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被冒犯，继而被激起强烈兴趣的复杂神情。
他看着那个被自己完美分割成两半，上半身悬浮在空中，下半身还直挺挺站立着的白色面具人偶。
切口处，没有能量的逸散，没有空间的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规则层面的“分离”。
就好像这个“人偶”的概念，从一开始就是由两个不相干的部分组成的。
“有趣。”
泰佐洛低声吐出两个字，他看向王座上那个半透明身影的视线，不再是单纯的欣赏，而是带上了一种解剖学家发现全新物种时的狂热。
“不只是灵魂层面的切割……你竟然能在自身概念都濒临崩溃的情况下，将手术果实的能力，扭曲到这种地步。”
“你不是在‘切开’它，你是在‘定义’它。”
“你用你那混杂了几十万人记忆的混乱意志，强行给它下了一个‘它本就是两半’的定义。”
泰佐洛的分析，让扶着莫奈的库蕾哈医生，后心窜起一股凉气。
这个叫泰佐洛的男人，不仅是个疯子，更是个对恶魔果实能力理解到极致的怪物！
“少主……”
莫奈捂着自己骨头碎裂的肩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能感觉到，王座上的那个背影，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稀薄。
刚刚那一下，绝不是没有代价的。
“闭嘴！”
“你这个变态！”
那些被黄金触手贯穿身体，变成黄金雕像的船员们的同伴，终于从恐惧中挣脱出来，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他们虽然害怕，但同伴被制作成“艺术品”的屈辱，点燃了他们身为海贼的血性。
“哦？还有精力叫喊吗？”
泰佐洛的注意力从多弗朗明哥身上移开，扫了一眼那些愤怒的船员，以及那几座栩栩如生的黄金雕像。
他脸上又挂起了那种令人作呕的，咏叹调般的微笑。
“也好，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自己的同伴，那就一起去陪他们吧。”
“不过，在把你们变成新的藏品之前，得先把这些……碍眼的瑕疵品处理掉。”
他抬起手，对着那几座黄金雕像，做了一个虚握的动作。
“一件艺术品，最重要的是完整性。”
“而这几件，他们的情绪……太激烈了。恐惧，愤怒，不甘……这些杂质，会污染我收藏室的整体格调。”
“所以，还是碎掉比较好。”
他的话音落下。
其中一座黄金雕像的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不——！”
甲板上，一个与那雕像船员关系最好的海贼，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那不是杀死他们。
那是在他们还活着，意识还清醒的情况下，将他们连同黄金外壳一起，活生生地捏碎！
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要残忍一万倍！
“住……手……”
多弗朗明哥那混杂着无数杂音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的身体晃动得更加厉害，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吞噬一个王国带来的记忆洪流，正在疯狂地冲击他自己的灵魂，而泰佐洛施加的压力，就像一把锤子，在加速这个崩溃的过程。
“哦？你在命令我？”
泰佐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加大了力量。
咔嚓！咔嚓！
更多的裂痕，在那几座黄金雕像上蔓延开来，像是蛛网一样，密密麻麻。
“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是不需要多余的配件的。”
泰佐洛的声音里充满了施虐般的快感。
“至于这些垃圾……就让他们成为你加冕为‘永恒艺术’的礼炮吧！”
他的五指，猛地收紧！
然而，预想中黄金雕像爆碎的场面，没有出现。
那几座布满了裂痕的雕像，就那么静止在了那里。
泰佐洛脸上的笑容，第二次僵住了。
他感觉到，自己与那些黄金之间的联系，被一股蛮横无理的力量，强行切断了。
不，不是切断。
是……被“吃”掉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王座上的多弗朗明哥。
只见多弗朗明哥抬起的那只半透明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对准了那几座黄金雕像。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