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将镜子扣回桌面,金属与木头碰撞的声音在死寂的餐厅里炸开。镜面翻转的瞬间,那个流血的女人似乎想要从镜子里爬出来——她的指甲刮擦镜面的声音还在我耳畔回荡。
苏雨的红指甲深深掐进自己手臂,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她面前的镜子已经摔在地上,裂成蛛网状。有个穿红嫁衣的女人\"她每说一个字,牙齿都在打颤,\"她在对我笑\"
赵毅突然暴起,一把揪住老陈的衣领:\"老东西,你他妈在玩什么把戏?肌肉绷得像石头,可老陈枯瘦的身体纹丝不动。烛光下,管家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最后变成一道横贯整张脸的裂缝。
赵毅像被烫到般松开手,踉跄后退撞翻了椅子。他脖子上那圈勒痕诡异地蠕动起来,像是有看不见的绳索在收紧。他捂着脖子,脸色开始发紫。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股黑烟从听筒孔里涌出,在空中凝成一只干枯的手,掐住了周浩的喉咙。他的眼镜摔在地上,镜片凭空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指甲划过。
餐厅的落地钟突然敲响,明明才晚上八点,钟声却敲了十二下。每一声都像锤子砸在我太阳穴上。第十二声钟响结束时,所有的蜡烛同时熄灭。
黑暗中,有东西在爬。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像是无数指甲在抓挠木地板。我的小腿突然一凉,有湿漉漉的东西缠了上来。我尖叫着踢腿,听到一声猫似的惨叫。
打火机亮起的瞬间,我看见苏雨正趴在地上,她的脖子扭转了180度,脸朝上对着我笑。但下一秒,火光映照下的又是她正常惊恐的脸,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我们跌跌撞撞逃向客厅,李文落在最后。就在她即将跨过门槛时,那扇雕花木门猛地砸下来,像铡刀一样将她拦腰截断。鲜血喷溅在门框上,形成一串诡异的符文。
壁炉里的火突然变成幽绿色,照亮了客厅墙上那些原本看不见的壁画——七个被钉在墙上的人形,每个人的胸口都插着一面镜子。最中间是个穿红嫁衣的女人,她的肚子被剖开,里面蜷缩着一个婴儿形状的黑影。
火焰映照出的阴影在墙上组成了歪歪扭扭的字迹:找到我的眼睛,就能看见真相。字迹下方,壁炉的砖石有一块颜色略浅,像是最近被动过。
赵毅二话不说把手伸进燃烧的壁炉。
铁盒打开的瞬间,整栋房子都在震动。盒子里是一对泡在透明液体中的眼球,瞳孔在火光中诡异地收缩,仿佛还活着。沉着一个小钥匙,上面刻着\"三楼\"。
拖拽声越来越近,楼梯吱呀作响。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从二楼爬下来。地熄灭了,只剩下铁盒里的眼球发着惨绿色的光。
借着这微弱的光亮,我看见苏雨正对着墙上的镜子补口红。不,那不是口红——她正在用指甲撕开自己的嘴角,鲜血顺着下巴滴在裙子上,和之前李文溅上去的血融为一体。
王明突然扑向铁盒,抓起钥匙就往楼上跑:\"三楼一定有出口!
铁盒里的眼球突然疯狂转动起来,液体沸腾般冒着泡。墙壁上的壁画开始流血,那些被钉住的人形扭动着,发出无声的尖叫。最可怕的是那个红嫁衣女人,她的肚子越胀越大,里面的黑影正用尖利的指甲从内往外划开她的皮肤。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盯着铁盒里的钥匙。老陈特意强调不准上三楼,说明那里有重要的东西。王明的死法和其他人不同——他是唯一一个试图违反第三条规矩的人。
苏雨——或者说那个占据苏雨身体的东西——突然咯咯笑起来:\"走镜子里呀。向客厅角落的落地镜,镜面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扇门,里面是通往三楼的楼梯。
他的手刚碰到门把手,整条手臂就像被无形的绞肉机卷住,瞬间扭曲成麻花状。白骨刺破皮肤,鲜血呈喷射状溅在门上,形成了与李文的血相同的符文。
赵毅趁机抓起铁盒往镜子里冲。镜面像水面一样泛起涟漪,他的身影消失在波纹中。我紧随其后,在跨进镜子的前一秒回头看了一眼——苏雨的身体正在融化,像蜡烛一样滴落,露出里面红色的骨架。而周浩跪在地上,正用自己断裂的骨茬在门上画更多的符文。
镜中的楼梯比实际长得多,仿佛永远走不到头。墙壁上挂满了肖像画,每经过一幅,画中人的眼睛就会跟着转动。走到一半时,赵毅突然停下。
那是一幅全家福,正中坐着穿红嫁衣的新娘,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身后站着七个穿黑袍的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面镜子。最可怕的是新娘的脸——虽然被红盖头遮住大半,但露出的嘴角分明是苏雨最后那个诡异的笑容。
照片下方的日期是:民国十六年七月十五。
赵毅发出非人的惨叫,松开了手。他的伤口里涌出黑色的蛆虫,那些蛆虫一接触空气就燃烧起来,很快把他整个人吞没。在火焰中,我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从赵毅身体里分离出来——那是个没有头的男人,脖子上缠着麻绳。
我跌跌撞撞继续往上爬,终于到达三楼。走廊尽头是一扇雕着八卦镜的红木门,钥匙孔的形状和铁盒里的钥匙完美匹配。
插入钥匙的瞬间,整栋房子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受刑。门开了,里面是一个圆形祭坛,中央摆着一口贴满符咒的棺材。棺材上方悬挂着七面古镜,其中四面已经碎裂——正好对应我们死去的四个人。
墙上用血写着最后一条规矩:献祭七人,新娘重生。
棺材盖突然炸开,一股腐臭的黑雾喷涌而出。在黑雾中,一个穿红嫁衣的骷髅缓缓坐起,她腐烂的手指间攥着一面完好无损的镜子——镜中映出的,是我的脸。
我这才注意到,祭坛的地面上刻着七个凹槽,其中四个已经填满鲜血。剩下的三个凹槽上方,悬浮着周浩、赵毅和我的名字。
棺材里的嫁衣突然朝我飞来,像活物一样缠住我的身体。红布勒进皮肉,吸食着渗出的血液。在意识模糊的边缘,我听见老陈在我耳边低语:
嫁衣越缠越紧,我的血顺着红布流向棺材。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这不可能,明明早就没有信号了。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新消息:
我艰难地举起铁盒里的那对眼球,透过它们看向棺材上的古镜。镜中出现的不是穿嫁衣的我,而是一个被铁链锁住的女人,她拼命指着棺材下方。
在嫁衣即将勒断我脖子的瞬间,我扑向棺材底部,掀开那块松动的木板。一本发黄的日记,扉页上写着:\"第七个祭品,林小荷。
林小荷我的曾祖母的名字。
嫁衣突然松开了一些,骷髅发出愤怒的尖啸。开日记,最后一页用血写着:\"破除诅咒之法:以镜还镜,以眼还眼\"
我抓起那对眼球,狠狠砸向悬挂的古镜。眼球在镜面上爆开,粘稠的液体流下来,形成了血泪的图案。所有镜子同时碎裂,棺材里的骷髅发出凄厉的哀嚎,她的骨头开始崩解。
整栋房子开始坍塌,我抱着日记本从三楼窗户跳了出去。落地时,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当我再次回头时,静园已经化为一片火海。
火中站着七个模糊的人影,他们朝我鞠了一躬,然后消散在浓烟里。只有一个人影留到了最后——那是个穿红嫁衣的女人,她对我挥了挥手,然后指了指我怀里的日记本。
当我跌跌撞撞跑到山下公路时,第一辆经过的汽车差点撞上我。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小姐,你穿红裙子的样子真像我过世的妻子\"
我低头看去,原本的牛仔裤和白t恤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血红的长裙,裙摆上绣着七个小小的八卦镜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