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猜的左手在月光下泛着死人才有的青灰色。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弯曲成钩状,轻轻一划就在船板上留下五道深深的刻痕。
威猜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左臂上的血管根根凸起,像无数黑色蚯蚓在皮肤下蠕动。更可怕的是,那些血管的走向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图案——正是棺材上金漆符文的形状。
阿南望向恢复平静的河面,月光下,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悬浮在水下十米处。那是沉回河底的黑棺,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绿光,像一只半睁半闭的眼睛。
班蓬镇上空飘起数十盏橘红色的水灯——那是活人放的天灯,本该是水灯节最平常的景象。但诡异的是,所有天灯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飘去:河心黑棺所在的位置。更可怕的是,每盏灯下都吊着一个小巧的布包,在风中轻轻摇晃。
阿南突然想起水葬名录上那些被标记为\"换骨替身\"的名字。口,远处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水神庙的方向腾起一团火光。
借着火光,他们清楚地看到,庙后的红树林里站着几十个身穿白袍的人影。他们手捧水灯,排成一列缓缓走入河中,最前面的人已经淹没到胸口,却还在机械地向前移动。
阿南想起在曼谷时听过的都市传说:一个信奉河灵的隐秘教派,认为献祭活人能获得永生。他刚要追问,威猜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左手的指甲暴长到三寸长,皮肤完全变成了青黑色。
更可怕的是,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另一个声音——苍老、嘶哑,带着水底特有的沉闷回响:
威猜的嘴越张越大,嘴角撕裂流血,一个黏腻的黑色物体正从喉咙里缓缓钻出。那是什么后,胃里一阵翻腾——
那是一截泡胀的人类手指,指尖上还套着个锈蚀的铜戒指。
颂姨眼疾手快,用铜钱剑斩断那截手指。断指落在地上,像活鱼一样弹跳着,最后滚到阿南脚边。他忍着恶心捡起来,发现戒指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日期是三天后。
河面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风中夹杂着细微的哭泣声。阿南抬头,看到那些漂向河心的天灯突然同时变成惨绿色,灯下的布包一个接一个自动解开,里面的指甲和头发像有生命般扭动着落入水中。
每落下一撮头发,水面就浮现一张模糊的人脸,贪婪地吞咽着这些活人生辰。
他的瞳孔消失了,整个眼眶里只剩下浑浊的白色,像被水泡胀的死鱼。
阿南和颂姨死死按住他,发现威猜的皮肤下有无数的凸起在游走,像无数细小的水蛭在血管里蠕动。最可怕的是,他的左胸位置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正隔着皮肤对他们露出诡异的微笑。
那是威猜爷爷的脸。
颂姨取出一包朱砂,混合自己的血涂在威猜心口。的尖叫,暂时隐去,但威猜的情况并未好转——他的左臂已经完全变成了青黑色,指甲长到半尺长,轻轻一划就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沟壑。
阿南接过地图,发现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一个位置:河底黑棺正下方。
威猜突然暴起,变异左手直取阿南咽喉。颂姨急忙洒出一把骨粉,他才重新瘫软下去,但眼中的白色更加浑浊,嘴角流出黑色的黏液。
阿南刚要询问细节,远处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他们转头望去,只见镇口聚集了数十个白袍人,每人手里都捧着一盏绿水灯,正朝河边走来。最前面的老者举着一面铜锣,每走三步就敲一下,锣声在夜色中传出很远。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锣面上用血画着一个图案:
倒置的船锚刺穿满月。
她从怀中取出一把造型古怪的钥匙和半块玉佩:
河面突然掀起一道巨浪,黑棺所在的位置浮起无数气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白袍人们的诵经声越来越响,渐渐压过了浪涛。
威猜的身体再次抽搐,这次他的右眼也开始泛白。颂姨知道时间所剩无几,最后塞给阿南一个小布包:
她的话被一阵刺耳的铜锣声打断。白袍人们已经走到河滩,开始往水里抛洒某种红色粉末。河水接触到粉末后立刻沸腾,浮现出无数挣扎的人形轮廓。
最年长的白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让阿南毛骨悚然的脸——
是镇上早已去世多年的老庙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