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纸泛白时,宋雨才从半昏迷状态中清醒过来。地板上那只黑布鞋不见了,只留下一滩渐渐干涸的水渍,勾勒出蜈蚣爬行过的痕迹。她的喉咙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掐过。
祠堂方向传来断断续续的铜锣声,间或夹杂着低沉的吟唱。宋雨拖着沉重的身体挪到窗前,看见十几个村民正往祠堂搬运东西——捆扎好的公鸡、成筐的糯米、还有几个贴着符纸的黑陶罐。
她摸出枕头下的手机,依然没有信号。镜子里映出一张憔悴的脸,更让她心惊的是,脖子上赫然浮现出一圈淡紫色的淤痕,像是被无形的绳索勒过。
窗棂被轻轻叩响。小柱子惨白的脸贴在窗玻璃上,眼睛里的血丝退了些,但瞳孔仍然异样地小。他脖子上系着条红布,遮住了之前的勒痕。
宋雨打开窗户,冷风灌进来,带着股腐烂树叶的味道。
布包里是把生锈的剪刀,刀柄缠着褪色的五色线,刀刃上沾着可疑的黑色污渍。
一声尖锐的哨响打断了他的话。是村主任!就跑,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宋雨刚藏好剪刀,宿舍门就被推开。王建军带着两个壮汉站在门口,脸上堆着假笑:\"宋老师,村里今天祭祖,学校放假。您收拾下东西,我们给您换个住处。
宋雨知道反抗无用,默默收拾行李。当她弯腰拿床下的鞋子时,注意到王建军的右手手腕上缠着绷带,渗出暗红色的血迹——那形状,分明是个铃铛大小的圆形伤口。
路过井台时,宋雨看见井绳上系着个小小的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晃,却不发出任何声音。
新住处是村西头的石屋,低矮阴暗,窗户上钉着木条。屋里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墙角堆着些农具。
王建军留下盏煤油灯和一壶水,锁门离去前说了句古怪的话:\"天黑前别喝水。
宋雨等脚步声远去,立刻检查整个屋子。石墙坚固,门是厚重的榆木做的,唯一的通风口是屋顶角落一个巴掌大的气窗。
正绝望时,她的脚踢到了床下什么东西——是个锈迹斑斑的铁环,用力一拉,竟露出个地洞。
洞不深,勉强能容一人爬行。宋雨犹豫片刻,还是钻了进去。地道潮湿阴冷,壁上长满滑腻的苔藓。爬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
出口藏在灌木丛中,不远处就是马三提过的老林子。宋雨拍掉身上的泥土,发现掌心沾了些暗红色的粉末——是朱砂,有人近期用过这条密道。
老林子比想象中更阴森。参天古树遮天蔽日,地上积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像踩着海绵。越往里走,空气越潮湿,带着股说不清的腥臭味。
宋雨喃喃自语,四下寻找。阵细微的铃声传来,不是铜铃的\"铛铛\"声,而是清脆的\"叮铃\"声,像是小风铃。
循声走去,林子中央赫然矗立着一棵巨大的榕树,树干上垂下无数气根,像绞索般在风中轻轻摇晃。最粗的几根气根上,依稀可见深深的勒痕,树皮上还残留着焦黑的指印。
铃声来自树下的一个小祭坛,上面摆着五个褪色的布偶,每个布偶脖子上都系着个小铜铃。宋雨走近时,布偶突然齐刷刷转过头——它们没有五官,脸上只缝着块黄布,上面用血画着诡异的符号。
马三从树后转出来,脸色比小柱子还难看。他手里拿着把沾满泥土的铁锹,裤腿上全是泥浆。
宋雨注意到布偶们的肚子都鼓鼓的,像是塞了东西:\"里面是什么?
树身有个不起眼的树洞,马三从里面掏出个油纸包:\"拿着,阿秀婆婆留下的。她临死前想毁掉铜铃,但只来得及藏起这个。
油纸包里是本发黄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引魂术》。翻开第一页,宋雨就倒吸一口冷气——上面详细记载了如何用铜铃将垂死者的魂魄引入健康人体内。
书页边缘密密麻麻记着人名和日期,最后一个名字赫然是\"宋雨\"。
马三指着册子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张照片,是几十年前的集体照。站在中央的年轻女子穿着蓝色褂子,面容竟与宋雨有七分相似。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和狗吠。他们发现你跑了!快走,我来拖住他们。
宋雨钻进灌木丛,身后很快响起打斗声和惨叫。她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向着林子深处跑去。老榕树的枝条在风中摇摆,像是无数伸向她的手。
傍晚时分,宋雨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停下。洞口被藤蔓遮掩,但地上有新鲜的脚印——小巧的,像是女人或孩子的,每个脚印中间都有个圆形凹陷。
洞里比想象中干燥,岩壁上刻着些古怪的符号,在暮色中泛着微弱的磷光。最深处有个简易的祭坛,上面摆着个褪色的蓝布包袱。
宋雨解开包袱,里面是个古朴的铜铃,比王建军那些小一圈,铃身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铃铛,果然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咔嗒\"声——铃舌确实是骨头做的。
老太太走到祭坛前,突然停住,抽动着鼻子:\"谁在这?
宋雨躲在阴影里,死死捂住嘴。老太太慢慢转身,月光从洞口照进来,终于让宋雨看清了她的脸——那根本不是人脸,而是一张用黄纸糊成的面具,上面用血画着五官。面具下缘露出些黑色的东西,像是虫子的腿?
宋雨拼命往林子外跑,怀里的铜铃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是在给她指路。天色完全暗下来时,她终于看到了村子的灯火。但还没等她松口气,前方突然亮起十几支火把。
宋雨转身想逃,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她低头一看,是只湿漉漉的黑布鞋,鞋窝里蜷缩着那条赤红蜈蚣。蜈蚣昂起头,朝她喷出一股黑雾。
意识消失前,宋雨听见远处传来第一声铃响:\"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