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花瓣在李岩脚下碎裂,发出细微的、如同骨骼折断般的脆响。千里香径的阶梯似乎没有尽头,不断向下螺旋延伸,两侧墙壁上闪烁的狐眼随着他们的下降而变换颜色——从琥珀色到血红,再到诡异的紫。
胡三太奶走在最前面,红裙在幽暗的光线中如同一团流动的火焰:\"是历代狐仙留下的'目印',监视着香径中的一切。然停下,狐耳警觉地竖起,\"有人提到过真名。
仿佛印证她的话,墙壁上的千百只狐眼同时转向三人,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突然刺痛,那些青黑色纹路不受控制地亮起,在皮肤下如活物般蠕动。
灰爷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小眼睛瞪得溜圆:\"我我就说了句'常天霸'\"
话音未落,整个通道剧烈震动起来!花瓣如雨般从头顶洒落,墙壁上的狐眼一个接一个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光滑的、泛着冷光的鳞片状物质开始覆盖墙面。远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鳞片摩擦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通道深处游动。
她一把抓住李岩和陈涛的手腕,拖着他们向下狂奔。灰爷死死扒住李岩的肩膀,小爪子几乎要抠进肉里。身后的通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暗吞噬,那种鳞片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令人胆寒的嘶嘶声。
李岩的右眼灼痛不已,竖瞳扩张到极限。在特殊的视野中,他看到一团巨大的、由黑色能量构成的蛇影正在通道中穿行,所过之处,狐眼纷纷闭合,花瓣枯萎凋零。
通道突然开始倾斜,角度越来越陡,最后几乎变成了垂直的下滑道。四人惊叫着跌入一片黑暗,坠落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最终\"扑通\"一声落入了某种粘稠的液体中。
李岩挣扎着浮出水面,发现他们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湖里,湖水泛着诡异的蓝光,照亮了洞顶垂下的无数钟乳石。更奇怪的是,他们落水的声音竟引来了回声——不是普通的回声,而是某种带着笑意的、妩媚的重复。
李岩也爬上岸,惊讶地发现衣服竟然是干的,仿佛那些液体从未存在过。是,胸口的鳞片和右腿的\"仙骨\"都变得异常平静,像是被暂时封印了一般。
李岩活动了一下右腿,那种如影随形的刺痛确实消失了:\"很平静。什么东西在\"
他话未说完,湖面突然剧烈翻腾起来!一个巨大的漩涡在中央形成,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急速上升!
一条水桶粗的黑色蛇尾破水而出,重重拍打在岸边,碎石飞溅!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整个洞穴都在震动,钟乳石纷纷断裂坠落。
四人跌跌撞撞地冲进隧道,身后的湖水已经彻底沸腾,一个巨大的蛇头探出水面,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如同两轮冰冷的月亮。常天龙的本体竟然通过真名感应,直接穿越到了胡家的秘密通道中!
隧道七拐八弯,像是某种巨兽的肠道,墙壁上覆盖着黏糊糊的发光苔藓。肺部灼痛,右腿虽然不再刺痛,但\"仙骨\"被屏蔽后,他重新感受到了那种残疾多年的无力感,几乎跟不上其他人的速度。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隧道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去路——是陈涛!不,是长得和陈涛一模一样的人,只是眼睛变成了蛇类的竖瞳,嘴角挂着不自然的微笑。
但已经晚了。假陈涛突然张开嘴,一条分叉的舌头吐出来,发出刺耳的嘶嘶声。这声音像是有实体一般,在隧道中形成一道道波纹,震得四人头痛欲裂,不得不停下脚步。
李岩的胸口突然一阵剧痛,那片黑色鳞片仿佛要破体而出!他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的右臂上开始浮现出细小的黑色鳞片——常天龙正在通过\"仙骨\"的联系,强行突破洗魂池的屏蔽!
胡三太奶趁机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尽管没有法力,但这个动作本身似乎触发了某种机关。隧道顶部突然打开数百个小孔,金色的粉末如雨般落下,那些黑蛇一接触粉末就发出惨叫,化作黑烟消散。
四人终于冲出隧道,跃入那个发光的出口。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们重重摔在了一片雪地上。刺骨的寒风立刻给了李岩一个激灵——他们真的在短短几分钟内,从温暖的南方来到了长白山脚!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打断了她的话。一支漆黑的箭深深插入她脚边的雪地,箭尾还在剧烈颤动。远处的树林里,隐约可见数十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正在快速接近。
四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奔跑,身后的黑箭越来越密集。李岩的右腿已经完全恢复了残疾状态,在厚厚的积雪中举步维艰。陈涛见状,二话不说架起他的胳膊,半拖半抱地带着他前进。
胡三太奶突然停下脚步,红裙在雪地中如同一朵绽放的血花:\"来不及了。向不远处的山坡,\"看!
透过纷飞的雪花,李岩看到了一座古朴的石砌建筑,半掩在积雪中。那就是守墓人祠堂,他噩梦开始的地方。但更引人注目的是祠堂周围——数十条大小不一的蛇正在雪地上游动,组成一个诡异的阵法,将祠堂团团围住。而在阵法中央,盘踞着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蟒,正是常天龙的本体!
胡三太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发间取下一支玉簪,轻轻一折为二。令人惊讶的是,断裂处竟流出了鲜红的液体,像是血液。她严肃地说,\"我会引开常天龙和弓手。你们三个趁机进入祠堂,找到密室和'三昧真火'。
胡三太奶笑了,这个笑容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只狐狸:\"亲爱的堂弟,我可是活了几百年的狐仙。半截玉簪递给李岩,\"拿着这个,它能指引你找到密室入口。记住,祠堂里有守墓人先祖的残魂,他们可能不太友好。
不等李岩再说什么,胡三太奶已经转身冲向另一个方向。她的身形在奔跑中逐渐变化,最终化作一只巨大的赤狐,九条尾巴在雪地中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她发出一声凄厉的狐啸,立刻引来了所有追兵的注意。
三人在雪地的掩护下,艰难地向祠堂移动。常天龙的分身和黑斗篷弓手都被胡三太奶引开,但那些组成阵法的小蛇仍然在警戒。李岩手中的半截玉簪开始发热,尖端指向祠堂右侧的一个小门。
他们小心翼翼地绕到祠堂右侧。这里果然有一个低矮的石门,被积雪半掩着。奇怪的是,门前没有一条蛇,仿佛那些蛇在刻意避开这个地方。
陈涛用军刀撬开门闩,石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条向下的狭窄阶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李岩手中的玉簪突然亮起微弱的红光,勉强能照亮几步台阶。
李岩看向肩膀上的灰爷,灰鼠的小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决然的光:\"来都来了,下!
三人小心翼翼地踏入石门。刚走下几步,身后的门就自动关闭了,将最后一丝光线也隔绝在外。现在只有玉簪的红光指引着他们,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一盏微弱的灯塔。
阶梯似乎无穷无尽,不断向下螺旋延伸。空气越来越冷,带着一种古老的、尘土和草药混合的气味。腿又开始刺痛,\"仙骨\"似乎在接近目的地时逐渐恢复了活力。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陈涛猛地停住脚步:\"前面有东西!
李岩举起玉簪,借着微弱的红光,看到阶梯尽头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一个穿着古旧长袍的老者,面容枯槁,眼睛是两个黑洞。
他们屏住呼吸,试图从老者身边绕过。就在李岩即将通过时,老者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逆子你还有脸回来\"
李岩浑身一颤,差点回应。咬了他的耳朵一口:\"别听!那不是真的!
更多的残魂开始出现在阶梯两侧,有老有少,全都穿着守墓人特有的灰色长袍。洞的声音重复着\"叛徒灾星害死全族的罪人\"等字眼,干枯的手指试图抓住李岩的衣服。
陈涛突然发出一声闷哼。李岩转头看去,发现一个残魂正将干枯的手插入陈涛的胸口!更可怕的是,那只手似乎真的接触到了实体,陈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李岩顾不上腿疼,拽着陈涛就往阶梯下方冲去。无数残魂从墙壁中伸出干枯的手臂,试图阻拦他们。玉簪的红光越来越亮,最后几乎变成了血红色,将那些残魂暂时逼退。
终于,阶梯到了尽头,一扇刻满符文的青铜门挡在面前。李岩将玉簪按在门上的凹槽处,严丝合缝。门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最后伴随着沉重的轰隆声,青铜门缓缓打开。
一股热浪迎面扑来。门后是一个圆形的石室,中央是一个燃烧着青色火焰的石盆——那就是\"三昧真火\"。火焰周围的地面上刻满了复杂的阵法图案,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画中的男子与李岩有七分相似,穿着守墓人族长的服饰,手中捧着一块发光的黑色鳞片。
李岩迈步走入石室,胸口的鳞片和右腿的\"仙骨\"同时剧烈反应,仿佛在抗拒这个地方。但更强烈的是一种奇异的归属感,像是终于回到了命中注定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