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四道身影在无垠的沙海中缓慢移动,身后拖出长长的、歪歪扭扭的脚印。陈默走在队伍最后,肩膀上的摄像机沉甸甸的,镜头盖上的刮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每隔几分钟,他就忍不住回头张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的沙丘上跟着他们。
林薇搀扶着老骆驼,老人失血过多,脸色灰白得像沙丘背阴面的颜色,但脚步依然坚定。线,别绕弯。哑地提醒道,\"沙童虽然散了,但这片沙还记得我们。
老骆驼没有立即回答。他停下脚步,弯腰抓起一把沙子,让细沙从指缝间缓缓流下。阳光下,那些沙粒中似乎有微弱的金色光点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一阵热风吹过,卷起细小的沙尘,打在四人裸露的皮肤上,微微刺痛。
陈默突然觉得那些沙粒像是在试探,在品尝他们。
陈默的摄像机突然发出低电量警报。一下剩余电量:\"还能撑半小时。得省着用了。
陈默点点头,举起摄像机,缓缓扫视四周。取景器里,金色的沙海延伸到天际,偶尔有几丛顽强的骆驼刺点缀其间。
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沙漠景象,但陈默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潜藏着他们刚刚经历的噩梦。
老骆驼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带沙的唾沫:\"那孩子回不来了。沙童吃掉的,连骨头都留不下魂儿。
一阵沉默。只有脚步声和风吹沙的声音。
走了约莫一小时,前方的沙丘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随着距离缩短,黑点逐渐显露出轮廓——是他们那辆沉没的越野车!
但奇怪的是,车子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完全被流沙吞没,而是半埋在沙中,车顶和部分车窗还露在外面,像是被什么力量从流沙中推了出来。
四人小心翼翼地接近车辆。车身上覆盖着一层细沙,但结构完好,没有明显损伤。更诡异的是,车窗玻璃上布满了细小的划痕,像是无数小爪子从内部抓挠留下的痕迹。
老骆驼突然抓住林薇的肩膀,把她往后拽:\"退后!别靠近!
就在他们后退的瞬间,车内的沙子突然动了一下!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了个身。
紧接着,车窗上的沙粒开始微微震颤,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仿佛在回应他们的到来。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车载电台突然自行启动,发出一阵刺耳的电子噪音,随后是那个熟悉的、扭曲的童谣片段:\"跑不掉\"然后再次陷入寂静。
四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陈默的摄像机还开着,镜头对准那辆诡异的车。
取景器里,他分明看到驾驶座的沙堆表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孩童面孔的轮廓,转瞬即逝。
告诉他们就说我们发现车子被沙暴吹移了位置,正在往东走。
赵工手忙脚乱地掏出卫星电话,却发现信号突然变得极差,只有断断续续的忙音。被干扰了!
老骆驼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点赤红粉末,撒在车子周围,形成一个不完整的圆圈。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发出一声金属扭曲的呻吟!整个车身剧烈震动了一下,更多的沙子从车窗缝隙中喷涌而出,如同黑色的呕吐物。
车窗玻璃上,那些细小的抓痕开始蔓延、变深,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手指在拼命从内部刮擦。
四人迅速离开那辆被附身的车,加快脚步向东走去。
身后,隐约传来金属扭曲的声音和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某种恶毒的送别。
走了约莫半小时,赵工终于恢复了卫星信号,成功联系上救援队,更改了汇合坐标。后,他长舒一口气:\"他们说一小时内到。
老骆驼的情况最糟。失血加上脱水,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开始涣散。
陈默的摄像机终于没电了。他收起设备,突然注意到远处的沙丘上,有几个小小的凸起,像是被风吹成的沙堆,但形状怪异得令人不安——太对称了,太像蹲伏的人形了。
他眨眨眼,那些凸起似乎移动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世界天旋地转,他踉跄了一下,跪倒在沙地上。
那些脚印围着他们四个人,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圈,就像在沙巢里看到的一样!
其他人低头看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些脚印很小,像是孩童的,但只有三趾,而且排列方式诡异,不像人类行走的轨迹,更像是某种多足生物精心布置的包围圈。
林薇突然从包里掏出最后的那瓶水,拧开盖子,将珍贵的水倒在那些脚印上。
远处天际,一个小黑点正迅速接近,很快就能辨认出是一架救援直升机。四人如释重负地挥手呼喊,尽管知道机上的人根本听不见。
直升机很快发现了他们,盘旋着降低高度。强劲的气流卷起漫天沙尘,逼得四人眯起眼睛。就在这沙尘飞扬的混乱中,陈默似乎看到,那些地上的脚印正以惊人的速度被新沙覆盖,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紧急掩盖痕迹。
直升机放下绳梯,一名救援队员顺着滑下来。他戴着护目镜和面罩,声音在引擎的轰鸣中几乎听不清:\"你们是敦煌研究院的科考队?四个人?
救援队员点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理解:\"先送伤员!向脸色惨白的老骆驼,\"这位先上!
在救援队员的帮助下,老骆驼被固定在担架上,第一个被拉上直升机。接着是赵工和林薇。陈默最后一个爬上绳梯,当他的脚离开沙地的那一刻,一种难以形容的解脱感涌遍全身。
直升机迅速爬升,沙漠在脚下渐渐变小。
陈默透过舷窗向下望去,只见无垠的沙海中,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沙子似乎还在微微蠕动,形成一个模糊的、巨大的孩童面孔轮廓,仰头\"注视\"着起飞的直升机,转瞬即逝。
陈默眨眨眼,那轮廓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只是光影的把戏。
陈默接过水,和林薇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含糊地回答,水滋润干裂喉咙的感觉美妙得让他几乎落泪。
老骆驼躺在担架上,突然睁开眼睛,声音虚弱但清晰:\"不是怨气是饥饿沙子永远饥饿\"
直升机向着敦煌方向飞去,脚下的沙海渐渐远去。
陈默靠在座椅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摄像机,里面记录着他们经历的一切疯狂。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希望那些只是幻觉,是脱水和高热导致的集体癔症。
但当他看向舷窗外,阳光照在他的手臂上时,他清楚地看到,皮肤毛孔中嵌着几粒几乎不可见的、泛着诡异金光的沙粒,正随着他的脉搏微微颤动,如同沉睡中的某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