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陆昭就蹲在老周的尸体旁,指尖沾了点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血珠在指腹捻开,竟带着一丝诡异的幽绿色。他皱眉嗅了嗅,腥气里混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是剧毒\"断肠散\"的味道。
身后两个守夜家丁吓得一哆嗦,其中年轻的那个结结巴巴道:\"没、没人啊就听见老周突然叫了一声,我们冲进来就\"
陆昭盯着家丁领口处一点不起眼的白色粉末,突然伸手一抹。那家丁像被烙铁烫到似的往后缩,被陆昭一把扣住手腕。
家丁面如土色,另一只手却猛地从腰间抽出匕首刺向陆昭咽喉!陆昭侧身闪过,铜钱剑顺势一绞,匕首当啷落地。那家丁见事情败露,竟咧嘴一笑,嘴角渗出黑血,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另一个家丁早就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陆、陆师傅小的真不知情啊!才来府里帮工的\"
陆昭没说话,伸手在家丁尸体上摸索。在贴近心口的内袋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裹着三根细如牛毛的金针,针尖泛着蓝汪汪的光。
林老爷闻讯赶来,看到金针后脸色大变:\"这、这是陈家的'阎王针'!见血封喉,中者立毙!跄后退两步,\"他们果然派人来了二十年了还不放过我们\"
陆昭敏锐地注意到林老爷话中的蹊跷:\"什么叫'不放过你们'?陈家与林素素之死到底有什么关系?
林老爷却像突然意识到失言,死死闭住嘴巴,任陆昭怎么问都不肯再说半个字。急了,竟扑通跪下:\"陆师傅,您行行好,别问了有些事知道了会招来杀身之祸啊!
正僵持间,祠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惊慌失措地跑来:\"老爷!不好了!小姐小姐的嫁衣出现在她生前闺房里!
陆昭心头一跳,跟着众人匆匆赶往西厢房。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林素素当年的闺房保持原样,此刻床榻上整整齐齐铺着一套大红嫁衣,凤冠霞帔一样不少,就像在等待新娘穿戴。最骇人的是,嫁衣胸口位置赫然插着七根金针,排列方式与棺材上的桃木钉一模一样!
他小心地靠近床榻,发现嫁衣下摆沾着一些暗褐色的污渍。用手指搓了搓,硬硬的,是干涸的血迹。更奇怪的是,嫁衣腰间藏着一个暗袋,里面似乎有东西。
不等林老爷回应,陆昭已经掀开嫁衣。暗袋里藏着半块羊脂玉佩,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硬生生掰断的。玉上雕着交颈鸳鸯,只剩一只孤零零的雌鸟。惊的是玉佩背面刻着两行小字:
笔迹娟秀中带着稚气,应是少女时代的林素素所刻。陆昭翻看玉佩时,一片薄如蝉翼的纸片从暗袋飘落。捡起来对着光看,是半张被血浸透的纸,只能辨认出几个字:
纸片边缘有整齐的切割痕迹,显然是被故意撕开的。陆昭脑中闪过老周身上那张自燃的药方,一个可怕的猜测逐渐成形。
这句话像一道霹雳,林老爷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否认的话。
话说到一半,林老爷突然捂住胸口,面色铁青地栽倒在地。陆昭箭步上前扶住他,只见老人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细小的红点,正往外渗着黑血——又是阎王针!
陆昭猛地回头,窗外一抹黑影一闪而过。他破窗追出,却只看到庭院里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下,哪里还有刺客踪影?
回到房中,陆昭发现林老爷右手紧攥成拳。掰开后,掌心赫然是半块和陈家死士身上一模一样的令牌,上面刻着\"玄阴\"二字。
线索渐渐串联起来:林素素与陈世美私通有孕,陈世美为攀高枝另娶权贵之女,不惜下毒杀害林素素。林家为遮丑,请来陈道长用七星钉魂法镇压女儿冤魂。如今二十年过去,阵法松动,陈家怕事情败露,便派人来灭口
一声炸雷突然在头顶响起,震得窗棂嗡嗡作响。陆昭抬头看天,不知何时已是乌云密布。风卷着枯叶在庭院里打转,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诡异的是,那些叶子竟自动排成箭头形状,齐齐指向后山方向。
墓碑后有个不起眼的土包,陆昭用铜钱剑拨开浮土,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上贴着的符纸已经褪色,但还能认出是玄阴观的独门封印。
盒子里是一本发黄的日记和几封书信。林素素手记\",字迹与玉佩上如出一辙。陆昭匆匆翻阅,越看越是心惊。原来林素素与陈世美早已私定终身,甚至偷尝禁果。当她发现自己有孕时,陈世美却突然变卦,要娶巡抚之女为妻
字迹到这里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被泪水晕染过。信纸上有几处褐色的斑点,陆昭用手指摸了摸,是血。
书信则是陈世美写给林素心的甜言蜜语,其中一封特别扎眼:
陆昭合上铁盒,胸中怒火翻腾。正要离开,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刺骨寒意。回头一看,十步开外站着个红衣女子,长发覆面,正是林素素的冤魂!
女鬼缓缓抬头,黑发向两边分开,露出一张惨白却美丽的脸。她的眼睛不再全黑,而是恢复了活人般的清澈,只是眼底沉淀着化不开的哀伤。
说罢,身影渐渐淡去。陆昭心头一紧,若陈世美真来毁尸,七星锁魂阵必破,届时血煞出世,后果不堪设想!
匆匆赶回林府后,陆昭发现府中已乱作一团。丫鬟仆役们打包细软争相逃命,据说有人看见小姐的鬼魂在府中游荡。更糟的是,祠堂方向传来阵阵诡异的敲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棺木里剧烈挣扎。
陆昭冲进祠堂,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发冷——七盏长明灯灭了五盏,剩下两盏火焰变成了渗人的绿色。棺材上的朱砂绳已经断了大半,七根桃木钉全部浮出棺木三寸有余,还在不断上移。最可怕的是棺盖缝隙中伸出了几缕黑发,正像活物般扭动着向外蔓延!
棺材的震动暂时平息,但陆昭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他迅速取出天星镇煞盘,在棺木周围布下九宫八卦阵。又掏出那半块玉佩和血书残页,压在阵眼处。
棺材里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随后再无声息。陆昭长舒一口气,知道女鬼暂时被说动了。他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迅速准备起来——今夜,必将有一场恶战。
子时将至,陆昭独坐祠堂,面前摆着三样东西:青铜古剑、铜钱剑和天星镇煞盘。他在自己周围用香灰画了个圈,又在眉心点了滴公鸡血——这是民间术士开天眼的法子,能见阴阳两界之物。
窗外风声渐紧,隐约夹杂着马蹄声。陆昭耳朵微动,听出至少有五匹马正朝林府疾驰而来。他冷笑一声,陈家果然来了。
突然,祠堂大门被一阵阴风吹开。陆昭抬头,却见门口空无一人。,头顶传来\"咯咯\"的笑声——一个红衣女鬼倒吊在房梁上,长发垂落,几乎扫到他的脸!
话音未落,院墙外传来几声闷响,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陆昭握紧青铜剑,屏息凝神。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祠堂门外。
门被缓缓推开。出现在门口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具穿着华服的骷髅!森森白骨上套着锦绣官服,头戴乌纱,黑洞洞的眼窝里跳动着两簇鬼火。更骇人的是,骷髅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拂尘,尘尾竟是无数根细如发丝的金针!
骷髅下颌骨开合,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笑声:\"小辈眼力不错。二十年了,老夫借侄儿的身份活得很好。
拂尘一挥,无数金针如暴雨般射向陆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