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三爷蹲下身,用铜钱剑拨弄着那些藤蔓。藤蔓出奇地坚韧,剑刃划过竟发出金属般的铮鸣。自然形成的,\"他低声道,\"有人在操控它们。
泥土上,除了他们熟悉的脚印外,还有更多那种四趾足迹——围着营地绕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在监视,又像是在计数。
许文远胃部一阵绞痛。他想起了墓中那七具干尸,想起了王立德诡异的笑容,想起了史密斯可能已经
许文远这才注意到,一轮满月正从山后升起,惨白的光给树林镀上一层诡异的银色。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听到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像是有一支无形的队伍在行进。
两人草草收拾了还能用的装备,在距离原营地约五百米的一处岩壁下重新扎营。祁三爷用朱砂在营地周围画了一个圈,又在四个角落插上画着符咒的小旗。
许文远点点头,生起一小堆火。火焰噼啪作响,却奇异地没有温度,像是某种幻觉。他翻出背包里的干粮,却毫无食欲。脑海中不断回放墓中的恐怖景象——转动的壁画眼睛,七具干尸,王立德那张扭曲的脸
风水师往火堆里丢了几片不知名的干草,火焰顿时变成了诡异的绿色。三魂七魄。三魂中,'胎光'主生命,'爽灵'主意识,'幽精'主情感。被摄走了,剩下的只是一具空壳。
龟甲在火焰中裂开,纹路形成一个狰狞的鬼脸。大凶。比我的还糟。
许文远正想追问,一阵刺骨的寒风突然袭来,绿火剧烈摇晃,几乎熄灭。风中夹杂着某种声音像是许多人在窃窃私语,却又听不清内容。
许文远赶紧照做。黑暗中,耳边的私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最后几乎贴着他的耳朵——
有人——或者说有东西——在叫他的名字!那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像是王立德和史密斯的混合,又带着某种非人的嘶嘶声。
许文远死死闭着眼,额头渗出冷汗。不知过了多久,风声终于停了。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祁三爷正警惕地环顾四周。
许文远和衣躺下,却毫无睡意。月光透过帐篷布料,在地上投下扭曲的阴影。他盯着那些阴影,恍惚间觉得它们在动在爬行
他猛地坐起,阴影又恢复正常。一定是太累了,他告诉自己。但就在他重新躺下时,清楚地听到帐篷外有脚步声——很轻,很慢,像是有人在小心翼翼地绕着帐篷走。
许文远屏住呼吸,手伸向腰间的匕首。脚步声停了,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音,好像有人正把脸贴在帐篷上,从缝隙中窥视
没有回应。
冷汗顺着许文远的脊背流下。他缓缓转头看向帐篷门帘——一张惨白的脸正从缝隙中盯着他!那张脸扭曲变形,像是被水泡过,但依然能认出是王立德!
许文远的心脏几乎停跳。他死死盯着那张脸,对方也盯着他。然后,王立德的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夸张到不可能的笑容,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许文远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同时拔出匕首刺向门帘。布料撕裂,外面空空如也。
许文远语无伦次地描述了刚才的景象。完,脸色更加凝重:\"阴魂附体。王立德已经不完全是活人了。
后半夜,许文远再不敢合眼。天蒙蒙亮时,他和祁三爷立刻拆了帐篷,准备下山。
当他们回到最初的营地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僵在了原地——
营地一片狼藉,比他们离开时还要混乱。帐篷被从内部撕碎,装备散落一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地面上、帐篷碎片上,到处都是长长的抓痕,像是有人——或有东西——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几缕头发粘在带血的布料上,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许文远突然注意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闪光——是老赵的烟袋锅,铜质的表面被捏得变形,上面有几个清晰的指印但比正常人的手指长至少一倍。
两人正要转身,许文远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唤:\"许先生\"
声音来自最大的那顶帐篷残骸下。许文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靠近,掀开帆布——
老赵蜷缩在下面,还活着,但状态极其可怕。他双眼圆睁,眼白布满血丝,十指血肉模糊,显然那些抓痕大多出自他手。更骇人的是他的嘴——嘴唇被自己咬得稀烂,牙齿间塞满了泥土和草叶。
老赵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气管。他死死抓住许文远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肉里:\"它它们从地下爬出来了\"
老赵的瞳孔剧烈收缩,目光越过许文远肩膀,看向他身后:\"七七个它们来找巫祝大人复仇\"
话音未落,老赵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里涌出黑色的液体。祁三爷迅速上前,捏开他的嘴——舌头上赫然有一个黑色的印记,像是被烙铁烫出来的古怪符号。
老赵的抽搐越来越剧烈,最后猛地一挺,然后彻底瘫软。了探他的颈动脉:\"死了。
许文远呆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短短一天前,他们还是六个人的队伍,现在
许文远低头看去——老赵的裤腿被卷起,脚踝上有一圈黑色的手印,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抓过。更可怕的是,他的脚底沾满了某种黑色粉末,散发着淡淡的腐臭。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那座石碑——藤蔓不知何时已经重新爬满了碑面,组成了新的字:
许文远感到一阵眩晕。第一个是史密斯?王立德?还是阿强?那么接下来
许文远想起老赵对古墓的异常熟悉,对石碑的敬畏,以及那些欲言又止的警告。一切都说得通了。
许文远看向老赵扭曲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老人本可以独自逃走,却选择留下来警告他们
撬开石碑基座的石板花了他们将近一个小时。当最后一块石板被移开时,露出一个向下的狭窄阶梯,黑洞洞的,散发着霉味和更浓重的腐臭。
阶梯又窄又陡,几乎垂直向下。空气越来越浑浊,许文远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向下约二十米后,阶梯转为水平通道,尽头是一扇雕刻着复杂符文的石门。
石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象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一个圆形的墓室,比殉葬坑那个大得多。四壁绘满壁画,色彩艳丽得不像历经千年。壁画内容是各种恐怖的刑罚场景:剥皮、腰斩、凌迟受刑者的表情栩栩如生,痛苦中带着诡异的虔诚。
墓室中央是一口巨大的黑棺,棺盖已经滑开一半。棺材周围的地面上,用血画着复杂的阵法,已经干涸发黑。更骇人的是,棺材旁整齐地摆放着六具干尸——不,五具干尸和一具新鲜的尸体。
阿强。
他的尸体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眼睛大睁着,嘴角却带着微笑,和王立德如出一辙。最诡异的是他的姿势——双膝跪地,双手捧着一个东西:史密斯的金丝眼镜。
许文远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墓室中那七具干尸,中间那具\"引路尸\"
就在这时,蜡烛的蓝焰突然剧烈摇晃,然后转为惨绿色。一个声音从他们来时的通道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和某种湿重的喘息。
许文远转向石门,只见一个身影正缓缓爬下阶梯。那是王立德,但又不完全是——他的四肢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像蜘蛛一样爬行,头却180度翻转,正脸朝上,带着那个夸张的笑容。
祁三爷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撒向王立德。铜钱在空中排成一个八卦图案,发出刺目的金光。王立德发出一声尖叫,暂时退回了通道中。
许文远强忍恐惧,走向那口黑棺。棺内铺着已经发黑的锦缎,上面躺着一具不完整的尸骨。尸骨缺少了头骨和右手,胸腔内却塞满了各种古怪的法器:铜镜、玉琮、刻满符咒的骨头
祁三爷正在用朱砂画符,闻言猛地抬头:\"什么?那就糟了!
话未说完,王立德再次出现在门口,这次他身后还有别的东西。几个模糊的影子,人形但细节不清,像是被水泡胀的尸体。
许文远看向棺材周围那些干尸——它们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他。阿强的尸体也开始蠕动,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祁三爷咬破手指,在铜钱剑上画了一道血符:\"只有一个办法了血祭。
许文远突然明白了——史密斯!
就在这时,王立德猛地扑了进来,速度快得不像人类。祁三爷挥剑格挡,铜钱剑与王立德接触的瞬间爆出一串火花。王立德尖叫着后退,但那些影子却从两侧绕了过来。
许文远退到棺材旁,突然注意到棺材内壁刻满了细小的文字。他凑近一看,是密密麻麻的名字,最上面一排还新鲜着:
所有考古队员的名字都在上面!
最后一个名字墨迹未干,像是刚刚被写下:
许文远刚要警告,却听到一声惨叫——祁三爷被三个影子按在了地上,王立德扭曲的身体正爬向他的头部,嘴巴张得极大,大得足以吞下一个人的头。
声音戛然而止。王立德的嘴合上了,祁三爷的头不见了。
许文远转身就跑,冲向墓室另一侧的一个小通道。身后传来湿漉漉的咀嚼声,和那个混合声音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