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栀从堆积如山的采访稿里抬头时,快递员已经将一个巴掌大的包裹扔在了她的办公桌上。黑色的塑料袋缠着三圈胶带,在空调冷风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快递员此时正抓着手机刷短视频,头也不抬地回道:\"对方加了三倍运费,要求必须今天送到。我们站点的监控拍到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身高大概一米七的样子……\"
刀尖此刻突然顿住。苏栀盯着露出的快递单,寄件人栏赫然用暗红色记号笔涂着\"苏宅\"二字,那颜色像极了凝固的鲜血。
等快递员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外时,她才从抽屉夹层抽出那张泛黄的老照片。七岁生日那天的记忆汹涌而来——母亲穿着月白旗袍在天井煮茶,父亲握着毛笔在宣纸上誊写族谱,而她则蹲在槐树下用树枝逗弄蚂蚁。
此时手机在掌心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弟弟苏桐。
电话那头传来了刺耳的忙音。
回老宅坐高铁穿过第七个隧道时,暮色已经浸透了车窗。苏栀把照片放进贴身的口袋,皮革座椅的触感突然变得潮湿粘腻,仿佛有双冰冷的手正顺着她的脊背向上攀爬。
苏栀刚要起身,乘务员推着餐车停在了他们面前:\"21d的苏女士,有位先生托我们把这个转交给您。的纸袋里,躺着一枚生锈的铜铃铛。
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此时突然变得沉闷,车厢灯光忽明忽暗。断成了两截,她盯着苏栀惨白的脸喃喃道:\"姑娘,你身上怎么有股子土腥味。
村里的青石板路在暮色中泛着水光,苏栀的行李箱轱辘声惊飞了檐角的乌鸦。上的匾额已经褪成了灰白色,\"慎德堂\"三个鎏金大字已经爬满了蛛网。
苍老的呵斥声从门内传了出来,苏栀看着拄拐杖的老人踉跄着跨过门槛。李伯的驼背比记忆中更加严重了,左眼蒙着混浊的白翳,右手却死死攥着一把铜钥匙。
李伯浑浊的右眼此刻突然暴睁,他干枯的手指掐住苏栀的手腕:\"二十年前就该用你们献祭!当年那场火没烧死双生子,现在它们要来讨债了……\"
苏桐的呵斥声此刻从巷口传来。少年冲过来掰开老人的手,卫衣兜帽滑落露出染成银白的头发,\"我们刚通过电话,您不是说老宅有东西要给我们看吗?
此时的寒意顺着苏栀的脊梁就窜了上来。她摸出手机打开通讯记录——下午三点十七分的通话记录竟莫名的消失了。
当补光灯扫过院墙的瞬间,苏栀看见槐树投在照壁上的影子突然扭曲成双手掐脖子的人形。她猛地回头,真实的树影却安静地躺在地上。
月光从雕花窗棂渗进来时,苏栀正坐在红木拔步床边整理着行李。苏桐在隔壁房间调试直播设备,他的大嗓门穿透纸糊的隔墙:\"老铁们礼物刷起来!今晚带你们夜探凶宅!
苏栀猛地转头,身后却只有摇晃的门帘。
寂静像潮水般漫进房间。远处传来木屐敲击青石板的脆响,那声音从回廊尽头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他们门前。
穿堂风卷着纸钱扑灭了蜡烛,月光照亮空荡荡的走廊。门槛上摆着一个青花瓷碗,盛满混着香灰的糯米,三炷线香正在碗沿缓缓燃烧。
李伯沙哑的嗓音突然从头顶传来。老人不知何时竟蹲在房梁上,浑浊的右眼倒映着香火的红光:\"子时将至,回屋锁好门窗。
苏桐的手机这时突然自动播放起戏曲唱段,咿咿呀呀的女声在走廊回荡:\"叹人生如露电泡影难驻……\"
更漏声不知从何处响起时,苏栀在硬板床上辗转难眠。铜铃铛在帐顶轻轻摇晃着,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她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床柱的瞬间,三道抓痕突兀地出现在朱漆的表面。
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窗纸。苏栀握紧防狼喷雾挪到了窗边,猛地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是——
槐树的枝条在月色下舒展如活物,树皮的裂口处渗出了暗红色的汁液。她举起手机放大画面,树干褶皱里竟嵌着半片残破的碎花布料,和她在镜中瞥见的那件袄子一模一样。
尖叫声刺破夜空。
苏栀冲进弟弟房间时,苏桐正蜷缩在拔步床角落。手机躺在地上持续录像,画面里无数苍白的手正从地砖缝隙钻出,而现实中的房间空无一物。
这时院中突然传来了重物落水的声音。
当苏栀冲到窗前时,正好看见李伯的白发沉入了古井。八条青铜锁链从井底腾空而起,缠着褪色黄符的锁链在月华下泛起了幽光,每张符纸都用朱砂写着她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