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木棺里的鎏金梳子突然立起,像指南针般指向我的咽喉。阿森忽然发出非人的低吼,他的右臂皮肤下凸起梳齿状的骨刺,眼球被涌出的黑发挤出了眼眶。
阿森的身体正在发生可怖的畸变。他的脊椎节节爆响,从尾椎骨处钻出条由木梳拼接的尾巴,每片梳齿都挂着带血的头皮碎块。当他的变异右手抓向棺中金梳时,整间地窖的三十口红棺同时震颤,棺盖缝隙渗出粘稠的黑雾。
棺中金梳突然腾空飞起,在阿森额前划出深可见骨的血口。我趁机扑向东北角的青砖墙,腐坏的砖缝里果然渗出铜绿。当手札贴墙的瞬间,砖块自动凹陷成八卦阵图,暗门在机括声中缓缓开启。
密道尽头是间八角形的镜屋。八面等身铜镜围成圆圈,镜面用朱砂画着镇魂符。中央石台上摆着具焦黑的尸骸,骸骨双手被铁链缚于头顶,保持着梳头的姿势——颅骨天灵盖上插着把木梳,梳齿间卡着片翡翠耳坠。
手机微光照亮尸骸颈间的怀表,表盖内侧照片正是苏婉与曾祖父的合影。背景不是苏家洋楼,而是间挂着\"林记木梳坊\"招牌的店铺。上刻着蝇头小楷:
镜面突然同时映出苏婉的嫁衣身影。她这次没戴盖头,被缝住的双眼淌着血泪,嘴角却被金线扯出诡异的微笑。八面铜镜中的幻象各不相同:有她被按在梳妆台前的场景,有林承业往婚书上滴血的画面,还有三十口棺材沉入水底的瞬间。
阿森畸变的身体挤进密道,木梳尾巴将铜镜抽得粉碎。我掰开尸骸指骨取下木梳,梳齿刺入掌心的瞬间,整间镜屋的镇魂符同时燃烧。苏婉的尖啸声中,铜镜碎片悬浮成漩涡,每片都映出个正在梳头的女子。
铜镜漩涡中心裂开道缝隙,浮现出民国年间的木梳作坊。年轻时的曾祖父正在给苏婉梳头,梳齿间缠绕着两人的头发。当梳到第九十九下时,他突然掏出朱砂笔在她后颈画符。
整座祠堂开始崩塌。我拽着半截木梳跃入水道,身后传来阿森最后的嘶吼:\"镜子永远逃不出镜子\"他的身体被三十口棺材绞成肉泥,血雾在水流中凝成把滴血的木梳。
浮出水面时,朝阳正刺破云层。我趴在岸边剧烈咳嗽,呕出的水里混着头发和碎梳齿。水袋里震动,收到条来自\"林承业\"的邮件:
附件是张黑白照片:苏婉穿着嫁衣站在木梳坊前,她手中的鎏金梳子分明是由人指骨拼接而成。照片边缘有行小字注解:癸酉年七月初七,聘礼三十梳,皆以叛徒指骨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