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医生趴在竹筏边缘干呕,暗河的水变得粘稠如血。陈禹的半截身子浮在不远处,他的左臂保持着挥刀姿势,断口处钻出密密麻麻的蛇头,像朵盛开的血肉莲花。
柳医生打翻酒爵的瞬间,整条暗河突然沸腾。数以万计的蛇尸拱起河床,拼凑成个巨大的骷髅面孔。骷髅的眼窝里升起两盏青铜灯,灯芯竟是蜷缩的胎儿尸骸。
河心突然炸开血浪,七口青铜棺破水而出。棺盖上柳医生的画像在血月下泛起青光,最中央那口棺材的缝隙里,正缓缓渗出琥珀色的黏液。神婆突然扯开道袍,她干瘪的胸膛上纹着北斗七星,每颗星都是个蠕动的肉瘤。
柳医生转身要逃,脚踝却被水草缠住。低头看去,哪是什么水草,分明是祖父尸首的肠子。他腐烂的眼窝里游出两条双头蛇,蛇身缠着她的小腿向上攀爬:\"桐丫头把心给爷爷\"
神婆的铜钱剑擦着柳医生的耳际飞过,将她祖父的头颅钉在青铜棺上。她枯爪似的手探入自己胸腔,扯出团跳动的肉块:\"接住本命蛊!吞了它才能镇住蛇胎!
那肉块表面布满蛇鳞,还在不断收缩膨胀。柳医生踉跄着后退时撞上口青铜棺,棺内的尸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它的指骨刺破皮肤,青黑色的毒液顺着血脉直窜心口。
尸傀的利齿刺入她脖颈的刹那,她夺过青铜樽猛砸它天灵盖。樽身沾血的瞬间,那些蛇形铭文突然游入瞳孔。无数画面在脑海炸开:穿道袍的方士将柳氏先祖推入蛇窟,七日后捞出的尸骨上附满蛇卵;二十年前暴雨夜,祖父带着考古队将掺了黑狗血的混凝土灌入青铜棺
陈禹的尸首突然抱住神婆,腐肉间钻出的蛇群缠住她四肢。眼几乎瞪出眼眶:\"你竟敢用饲蛇术!灵盖突然裂开,钻出条额生白毛的青蛇,蛇身布满人脸状的肉瘤。
青蛇扑向柳医生的瞬间,血月完全被阴影吞噬。暗河两岸的岩壁渗出腥臭的黑血,无数白骨手臂扒着裂缝往外爬。她握着青铜樽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樽口对准自己心口狠狠刺下。
剧痛中,她看到自己的心头血喷溅在青铜樽上。樽身的蛇纹活了似的游入伤口,在心脉处结成枷锁。癫狂的大笑:\"成了!七百年的蛇母终于醒了!
月蚀达到顶峰时,柳医生的脊柱突然爆出七根骨刺。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蛇鳞。暗河的水位急速下降,露出河床上的万人坑。那些骸骨都保持着跪拜姿势,头骨天灵盖处嵌着蛇牙。
陈禹的尸首突然暴起,腐肉间钻出数百条毒蛇。蛇群缠住神婆的瞬间,柳医生听见自己喉间发出非人的嘶吼。青铜樽在掌心熔化成液体,顺着血管流遍全身,每一寸骨骼都在扭曲变形。
神婆的桃木剑刺入柳医生肩胛时,剑身燃起幽蓝火焰:\"孽畜!还不归位!灼烧处,她窥见了可怖的真相——七百年前那位被活祭的柳氏阿芜,此刻正透过她的眼睛凝视人间。
河床突然裂开巨缝,爬出条三丈长的白骨巨蛇。它的头骨上生着人脸,正是柳医生在镜中看了二十四年的面容。蛇尾扫飞神婆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发出两个重叠的声音:\"欠柳氏的债,该还了。
神婆撞在青铜棺上,喷出的黑血里混着内脏碎块。她挣扎着摸出个陶埙吹响,埙声引来了铺天盖地的尸蛾。每只蛾子的翅膀上都印着人脸,正是历代饲蛇女临终前的表情。
柳医生低头望去,自己的十指已完全化作蛇爪,正握着块从心口挖出的血肉。那团跳动的肉块上布满蛇卵,每个卵里都有张哭泣的婴儿脸。最中央的卵壳突然破裂,钻出条生着陈禹面容的小蛇。
白骨巨蛇突然张开下颌,将她整个吞入腹中。在蛇胃的酸液里,她看见了轮回的真相:每个饲蛇女临终前都会产下蛇胎,新生的蛇母吞噬旧主,如此循环七百年。
柳医生抠出嵌在尾椎的青铜钉,狠狠刺入蛇胃。巨蛇的哀嚎震塌了河岸,它的白骨寸寸龟裂,露出里面蜷缩的真相——那是个浑身长满蛇鳞的女婴,脐带连着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