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线虫从焦土裂缝钻出时,苏晚正用桃木簪挑开腕间青丝。那些赤红细虫首尾相衔,在她脚边织成张人脸。虫群突然暴起,顺着裤脚钻进皮肉,在皮下隆起蚯蚓状的痕迹。
苏晚掀开被血污黏在腿上的裤管,惊恐地发现膝盖以下布满蛛网状红痕。老者突然扯开她衣领,锁骨处的蛊虫胎记已变成鼓面纹样:\"子时前若不破了人皮鼓,你就成新鼓面了。
乱葬岗西侧的鼓楼在暮色中形如巨棺,檐角挂着的铜铃裹满发丝。苏晚推开包铁木门时,梁上垂落的经幡扫过面颊——幡布竟是用百家被拼成,每块碎布都沾着干涸的产血。
二楼传来的鼓声震落簌簌墙灰。苏晚踏着吱呀作响的木梯上行,见楼中央摆着面泛青的人皮鼓。鼓架雕着九头蛇噬婴图,两侧悬挂的鼓槌末端嵌着指骨。
苏晚的指尖刚触到鼓边,整条胳膊就被吸进鼓中。鼓内是沸腾的血池,无数婴尸正撕扯着张半透明的人皮。她挣扎着抽回手臂,小臂皮肤已不翼而飞,露出蠕动的血线虫。
蓑衣老者掷来的骨刀斩断鼓面伸出的血丝。人皮鼓骤然迸裂,爬出个浑身缠满胎盘的鬼婴。它脐带连着鼓架,每爬一步都带出粘稠的羊水:\"阿娘说姐姐的皮最嫩\"
火苗窜起的瞬间,整座鼓楼响起此起彼伏的婴啼。无数带血的小手从地板缝隙伸出,抓住苏晚的脚踝往下拖拽。扑到她背上,利齿咬住颈动脉:\"阿娘要我给你带句话\"
鼓架轰然倒塌,露出地窖入口。腐臭味中,苏晚看见九面破损的人皮鼓围成圈,中间供着个贴满喜字的陶瓮。瓮中伸出只青紫小手,握着半块染血的鸳鸯佩。
苏晚腹部的鬼脸印记突然凸起,撕裂的剧痛中,她摸到怀中老者的骨刀。刀身刻着的镇魂咒泛起青光,映出地窖墙上的血字——\"秦氏女苏晚,庚申年七月十五生,亥时三刻剐皮制鼓\"。
骨刀刺入陶瓮的刹那,鬼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瓮中血水喷涌而出,在地面汇成个逆转的八卦阵。苏晚趁机将合婚庚帖塞进阵眼,烈焰顺着血线虫的轨迹烧遍鼓楼。
苏晚低头,见手臂伤口处长出细密的金线,正将皮肤缝合成人皮鼓面纹路。火舌舔舐过的梁柱簌簌掉落人皮碎片,每片都映着她不同年龄的面容。
蓑衣老者突然冲进火场,将苏晚推下鼓楼:\"去祠堂地窖!话音未落,横梁砸下将他压成肉泥。苏晚攥着老者临死前塞来的铜钥匙,在满地翻滚中看见自己的影子正逐渐蜕变成鼓架形状。
祠堂地窖的石门被血浸透,锁孔里卡着半截带痣的手指。苏晚插入铜钥匙的瞬间,石门缝隙渗出粘稠的尸蜡。门后是间贴满喜字的墓室,中央水晶棺中躺着穿嫁衣的少女——那面容竟与月娥有七分相似。
苏晚举起骨刀刺向心脏,刀刃却穿透虚影。笑在墓室回荡:\"蠢丫头,你才是我的心脏啊!尸首突然睁眼,苏晚腕间的青丝如毒蛇般缠上尸身脖颈。
剧痛从心口炸开时,苏晚看见走马灯般的记忆:稳婆将她与死婴调包,真正的秦家女被炼成血瓮;月娥的残魂附在陶瓮百年,直到她出生那夜冲破封印
地动山摇中,苏晚爬出地窖。朝阳将她的影子投在焦土上,那影子颈间缠着青丝,手中握着半截桃木簪。在她身后,祠堂废墟深处传来微弱的鼓声——像是谁在轻轻叩击人皮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