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残梁滴落的黑油在青砖上汇成溪流,林晚秋跪坐在陈默渐冷的尸身旁,指尖拂过他新生的银白指甲。檐角铜铃忽地齐鸣,七盏白灯笼自夜色深处飘来,灯笼罩面全糊着写满生辰的黄表纸。
林晚秋攥紧哭丧棒后退,灯笼映出打更人脖颈的缝合线——正是当年给母亲接生的王产婆的针脚。身突然抽搐,银白指甲在地面刻出\"戌时三刻\"的血字,暗红液体渗进砖缝,滋生出挂满铜铃的菌丝。
灯笼忽地爆燃,青绿火舌舔舐着林晚秋的鬓发。她挥棒击碎最近的白灯笼,纸灰里滚出颗风干的婴颅,天灵盖刻着母亲的名字。陈默的右手突然抬起,指甲刺入自己心口剜出半颗刺猬心脏:\"去老窑洞找烧窑匠\"
血月穿透云层时,林晚秋背着陈默的尸身撞开窑厂木门。陶轮上积着厚厚的骨灰,壁架上摆满未上釉的陶俑,每个都长着她的面孔。窑洞深处传来拉坯声,佝偻的老匠人正将活刺猬揉进陶土。
林晚秋的铜铃震碎陶坯,残片中飞出七把青铜剪刀。颈突然裂开,钻出镇长腐烂的头颅:\"当年你娘本该是头盏人烛,是你爷爷用七个工匠\"
陈默的尸身突然暴起,银白指甲刺穿镇长咽喉。窑炉轰然洞开,热浪中浮现七座人形陶俑——正是当年被活埋的工匠,他们的眼窝里燃着幽蓝火焰。
林晚秋在灼痛中看见真相:爷爷当年在陶土里掺入母亲的胎血,将工匠们的怨气封入陶俑。窑火每烧制一轮,镇民们的阳寿便续上一分。她挣破陶壳,掌心图腾灼穿窑壁,露出藏在夹层的《阳寿账本》。
账本扉页粘着半张婚书,男方竟是白仙画像。老匠人突然哀嚎着融化,皮肉化作釉水流向陶轮。林晚秋的血滴在陶轮上,旋转的泥胎显出新嫁娘轮廓——正是五岁时的自己,手中握着把青铜剪刀。
林晚秋跃上最大的陶俑,哭丧棒捅穿其天灵盖。工匠的怨魂喷涌而出,裹挟着血池形成龙卷。陈默的残魂在风眼里显现,银焰勾勒出当年场景——七个工匠自愿跳入桩基,只为换她母亲平安产子。
祠堂方向传来密集的铜铃声,上百镇民正从坟茔爬出。他们的眉心浮现守契烙印,抬着青铜轿走向野狐岭。林晚秋的嫁衣化作引魂幡,白仙洞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