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漫卷,所及之处尽数化为齑粉。
碧青虚影隐于剑气之中,伺机而动。
锦绣神色默然,双手合握,一个红线小人从她掌心中跳出。
“敕!”
锦绣站在半空,红色纸鸢自她身后蜂拥而出,将整个客栈笼罩其中。
床上的林爻被轻轻送到许仕林身边。
“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照顾好我相公,他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锦绣清冷的声音落在许仕林耳边,这位监生看向那漫天纸鸢。
“止戈!”
规则之力瞬间将林爻包裹,这次许仕林甚至未曾将自己纳入其中,仅是为了保护林爻。
锦绣偏头看了眼他的做法,嘴唇嗡动。
“多谢,奴家欠你个人情。”
纸鸢合拢,众人再无法看清其中发生着什么。
他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许仕林俯下身子,连续运转规则之力让他有些虚弱。
儒家之所以被称为耍嘴皮子的读书人,是因为他们的能力实在过于烦人。
养气顾名思义,养一缕浩然正气为己用,儒家修行者很难练体。
不过相映射的,他们养出那一缕浩然正气后,便会拥有佛道两家都无比羡慕的能力。
言出法随。
不过养气一境仅仅可作用于周身两米,修身一境则是能达到五米范围。
而到了第三境筑基,这一境对于三教修士来说都是脱胎换骨的一个境界。
佛道两门的修士踏入这个境界才算得上真正登堂入室。
而儒家修行者则是需破除心结,以本心养浩然之气,为下一境立言做准备。
因此三教之中有一不成文的共识,筑基一境儒家当世无敌。
原因无他,仅是那近百米方圆的言出法随之力,便足以让其馀两教修士叹为观止。
谁都知儒家难练体,但往往一个强大的儒家修士是很难陨落的,主要是这能力,太过变态。
曾有妖族八位第六境强者冲击王朝边疆,甚至有第七境的妖王暗中助力。
而那位夫子只是坐在国子监中轻轻吐出两字。
止戈!
当世唯一一位第七境的儒家领袖,国子监至边疆足有千里之遥。
但就是这两个字,让那上万妖族同时放弃了战争的欲望。
其中包括那位七境妖王以及八位第六境妖族强者。
世人这才后知后觉,相比道教祖庭隐世不出的神秘,正林寺大金刚境界的罗汉怒目。
这世间还有位七境的儒家强者,一言避万军!
“这人倒是奇特。”
两位监生中的一人看着林爻,此人名木槿,平日中对医道一途深有研究。
他能看出,林爻体内有着一股极为强大的药力,在疯狂破坏他身体的同时不停修补着。
也就是说,只要他能挺过这番折磨,便是一次真正的脱胎换骨。
林爻迷茫之间,将锦绣与蒙面人的对决尽收眼底。
她为何要如此拼命?
在林爻被送出客栈之前,那如潮水般的剑气汹涌而来,剑气所指,不是锦绣,而是他!
锦绣可以躲,但林爻不能。
负心人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她在逼着锦绣接招!
撕裂崩坏的痛苦感正逐渐减退,林爻只觉得四肢中开始涌入温暖的感觉。
他甚至看到天地之间似乎泛起淡淡的青碧之色。
过来。
林爻心中默念,那青气居然真的向他缓缓靠拢,但在触碰到他的皮肤时,又突然躲开,似乎有些尤豫。
“他在重伤之时尝试引气入体?”
木槿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道门修行者引气入体之时,都是做足了准备。
先天之气分五,分别映射道家五脉,引气入体者方可踏足修行之路。
但引气入体一生仅有一次机会,失败则终身不得寸进。
这人疯了?
木槿看向许仕林,引气入体的危险程度不亚于在鬼门关走一遭。
五行相生相克,若贸然引气,导致五行失衡,轻则筋脉尽断沦为废人,重则爆体身亡。
“要不要阻止他?”
“引气入体一生只有一次,我们若是贸然阻止便是断了他的修行之路。”
此时,聪慧如许仕林也是进退两难,五行道韵已经在林爻身边逐渐凝聚,便是引气入体即将开始的征兆。
现在只能盼望那红煞尽快将那贼人解决,否则此人若死,便只能求助于夫子了。
许仕林也希望林爻能够挺到锦绣出来。
毕竟他想知道自己父亲究竟身在何处。
更何况,刚刚那贼子身上有着一种熟悉的淡淡香气,但两人素昧平生,这种熟悉感又是从何说起?
纸鸢界内。
剑气纵横交织,不断切割着所有靠近的物体。
锦绣托起手中小人,口中诵念着不知名的话语,低沉空灵。
隐于剑气中的负心人早已卸去伪装,露出一身青碧色劲装。
这女子眉宇中自带一股锋锐英气,脸色因锦绣那一指有些苍白。
许仕林估摸着如何也想不到,这城中盛传的负心人,居然是多年未见的青姨。
该死。
这女人为何如此难缠!
小青低头看向掌心,不知何时,一条红线自手腕而起,并向着心脉疯狂掠去。
最为恐怖的是,这红线并不是实体,而是一种诅咒,甚至这诅咒与她的灵魂在不断纠缠,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祛除。
若不是十几年前那秃驴将我重伤至今未愈。
一个小小的第二境又何能将自己逼的如此狼狈?
小青抬头看向四周的纸鸢,以这嫁衣女子的实力,要维持此等庞大的阵法,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她刚放松些的时候,只见锦绣体内再度升起滔天煞气。
她不要命了?
如此解开体内煞气,就不怕守不住本心成为煞气的傀儡?
小青紧咬紧牙,身形一晃,十丈青蛇几乎将纸鸢界内撑满。
“我并无恶意,你与我皆非人族,那男子带着你上了画舫,又何必执着于他一人?”
小青也并不愿与锦绣彻底撕破脸皮。
她本就重伤,又被偷袭灵魂,整个人可以说已是强弩之末。
若非如此,她也断然不会做那些取人心之事。
更何况她所杀之人,都是对家人不忠,或不孝不义之人。
在她眼中,这些人本就该死,何须怜悯。
今日旧伤再度发作,寻觅猎物时恰好撞见林爻带着锦绣登画舫。
因感受到舫中有佛门高人所在,她并不敢贸然行动。
况且,林爻身边的锦绣让她想起了被镇压在塔底受苦的姐姐。
刚刚见到许仕林时,她甚至有些恍惚,几年未见,自己这侄子已经长大成人。
看那一身装扮已经进入了国子监,上次她见到许仕林的时候,他骑着高头大马顶着状元头衔衣锦还乡。
但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毕竟她是妖。
不过小清心中也有着欣慰,许仕林那一身本事,分明是得了国子监那老头的真传,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她是妖,终究不能与人走得太近。
自己姐姐从未明白这个道理。
因此被镇压了几十年,而那草包居然连说句话都不敢,只窝在那庙中诵那些烂经。
锦绣闻言,目光依旧冰冷,看向盘踞在自己身前的硕大蛇身。
她再度握住那红线小人,随后轻轻甩出。
小人飘荡着向小青慢慢飘来。
“我的相公,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