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中,客人们推杯换盏。
大红喜绸悬于梁柱,落霞半隐,已是接近洞房花烛夜
林爻举着酒杯穿梭在宅院中,满脸都是喜庆笑意。
毕竟美娇娘就在身后房屋中等待着他这位夫君。
只是,当他望向那间即将春宵一刻的房间时,眉眼中却有着挥之不去的
恐惧!
林爻再度喝了一杯水酒,借着去茅房的理由来到宅院一侧。
“六天了”
林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捧起清水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冰冷的感觉让他清醒不少。
他看向院子。
穿越到这个小山村六天,那些宾客们也吃了整整六天的宴席。
林爻站在阴影里,仔细回想着这六天内的遭遇。
穿越的第一天,他在牛棚中醒来,遇到了个会说话的老黄牛。
它告诉自己,六天后他会迎娶那个被他偷了衣服的仙子。
这么老掉牙的剧情,很显然,林爻穿越了。
还在这个世界成了牛郎。
至于新娘,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织女,可是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新娘。
古时候的规矩,林爻倒是懂,女子出嫁之前与相公相见,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
林爻的目光转向那间张灯结彩的新房。
新娘子,也有六天没出来过了。
他甚至没见过有人进过那个房间。
她不吃东西的嘛?
这一切,都显得格外的不正常。
“姑爷?怎么在这站着?”
林爻被打断了思绪,来人是新娘子的贴身侍女绣娘。
生的玲胧可爱,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白色儒衫将她傲人的身姿包裹,本是美娇娘,却总是一副书生打扮。
让人辨不得雌雄。
倒是让林爻想起前世的一个朝代,和一个地方。
“酒水吃多了,来这躲个清静。”
林爻看着她手中的带血的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伙房那边忙不过来了,姑爷莫怪。”
绣娘随手将刀扔在一边,自顾自洗着手。
林爻下意识后退几步,和她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他穿越过来后,不是没想着出去转转,最起码了解这是个什么地方。
但这绣娘每一次都会恰好出现在他面前,并且拉着他回到喜宴中。
唯有一次,林爻趁着她不在,推开院子大门。
就见她在门口按着只鸡,拿刀的右手狠狠剁了下来。
“姑爷,出门吗?”
鸡头滚落在林爻脚下,还没闭上的眼睛与他对视着。
“没,没有。”
“那姑爷就回去陪客吧,这种杀鸡的脏活让我来做就好,别脏了姑爷的手。”
他关上院门,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现实版本的杀鸡儆猴吗这是?
也就是那个时候,林爻就觉得这个喜宴绝对不简单。
他想逃出去。
他尝试询问那些宾客,但他们只对喜宴上的菜肴感兴趣,至于新娘子,所有人的回答都出奇的一致。
“那是个有名的美人。”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话说。
不过他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怜悯。
“姑爷,姑爷?”
绣娘微微皱眉,挥了挥手。
“我没事,就是有点困。”
林爻说的没错,这几天他一直睡在牛棚里,确实有些疲惫。
更何况还要提防着绣娘,有些身心俱疲的感觉。
“这院子里,姑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包括你?”
“包括我。”
绣娘很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让林爻不怎么平静的话。
不是?
他有些凌乱,但看绣娘依旧面色如常。
“只要姑爷不出去,想做什么随意。”
林爻揉了揉眉心,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绣娘的肩膀。
“我去院子里面转转,没问题吧。”
绣娘侧身将面前的道路让开,很明显已经表明了态度。
林爻也不多说什么,向着牛棚的位置走去,今天是第六天,老黄牛说过会在今天的黄昏告诉他需要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袖袍下的手。
希望它要说的东西,能帮到我。
不过随着他距离牛棚越来越近。
空气中飘荡着的血腥味也逐渐浓郁起来。
林爻不由得加快了些步伐,一个不好的想法在他的心头开始萌生。
他来到牛棚前,血腥味浓郁到刺鼻。
老黄牛倒在地上,气若游丝,身上有着许多恐怖的刀痕。
“你来了。”
林爻没理会它,走进牛棚试图帮忙止血,他抓住喜服下摆就要撕开。
“别动!这是你唯一的保命符!”
老黄牛的怒喝声让林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爻声音沙哑,双手紧紧握住几根染血的稻草。
绣娘见到自己时,恐怕已经来过这里,但为什么她只是重伤了老黄牛。
看起来象是在泄愤。
老黄牛叹了口气,缓缓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本是一头普通的牲畜,即将老死的时候被卖到屠夫家中,我遇到了个老道士,将我救下后,便给我换了身皮送给你父亲,要我帮你讨一门亲事,为的是了却前世的一桩尘缘。”
林爻听到这,大致明白了些,老黄牛所说应该是发生在牛郎织女之前的故事。
接下来的事情,也和他从小听到的相差无几。
与此同时,林爻脑海中也逐渐出现了这幅身子之前的记忆。
那天他耕完地,老黄牛突然问他要媳妇不要?
原主是个痴傻之人,牲畜说话,也当是正常。
老黄牛便告诉他三日之内有几个仙子下凡戏水,只需要取走一件她们的羽衣回家即可。
羽衣的主人,便是他未来的媳妇。
他信了,也照做了。
果不其然,过了些时日便有人前来让原主准备成亲。
来的那人,正是绣娘。
她来的时候,还带了副画象,里面正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面容精致,看样子不过双十年华,鼻梁挺立俊俏,一对柳叶眉下泛着春水的桃花眸子,唇若胭脂,笑魇如花。
说是天宫仙子,在林爻看来属实不为过。
可问题就出在这。
林爻这家里,说是个小院,其实就是四堵墙围起来的地方。
自己之前所穿的粗布麻衣被汗水浸的酸臭。
如此家境,凭什么能让一个养尊处优的仙女心甘情愿?
可按照记忆中的信息来看。
织女不仅下嫁,甚至连东西都准备齐全,不仅仅是金银细软,还给痴傻的原主换了身行头。
所以绣娘不让我出门,是因为怕我找不到路回家?
林爻总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这村子里饥荒连年,家家户户汗珠子摔八瓣到头来也只是勉强糊口。
自家老爷子生前虽说待人还算和善,但外面那满院子的人有很多在原主记忆里还有点过节。
这一切都让他感觉有种莫名的诡异。
躺在地上的老黄牛此时喘着粗气,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我死后,胸口位置那块皮你拿走,说不定有用。”
林爻听着这句话,有些伤感,手倒是很诚实的指着一块地方。
“是这吗?”
“是。”
老黄牛说完,便咽了气。
林爻帮它合上双眼,在刚刚确认好的位置狠狠一扯。
一块轻飘飘,没有半分血迹的牛皮落在他手中。
这上面有字?
林爻顾不得其他,看向手中的牛皮。
【我是林爻,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