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数日,楚夜以功勋晋升三百精锐,尽数补入关羽麾下玄甲卫。
老卒新血,日夜同练,其战意更胜往昔。
馀下七百悍卒。
五百人,补入张飞麾下锐卒之列。
二百人,扩于赵云白马义从之中。
杜远、石虎等将校有功者,亦各得一部,以为亲卫。
至于剩馀的二百王牌晋升名额。
楚夜将其密卷封存,珍而藏之
他对刘备言。
“此乃奇兵,奠基之物,非天赐良机,绝不可动。”
一番整饬,军心大振。
降卒得其所归,感念刘备仁德。
旧部见袍泽得赏,再起立功之心。
经年流徙之兵,方有强军之相。
……
邺城。
刺史府衙,政事厅。
刘备高居主位。
阶下,楚夜、沮授、审配、简雍四人,分列左右。
案前竹简堆栈如丘,皆是农桑军屯,商税民治诸事。
堂中,一幅广阔冀州舆图,铺陈于地。
凝视舆图良久,刘备方才收回目光,望向沮授。
“公与。”
沮授出列,长揖。
“推广曲辕犁之事,进展如何?”
沮授拱手,沉声道:
“禀主公。治下各县,已甄选良匠百人,由李铁牛亲传图谱之秘。首批五十架,三日可成,先供赵郡屯田。”
刘备微微颔首。
“曲辕犁之事,需快。”
“秋收之前,冀州官田,须尽换此犁。”
沮授肃然。
“诺。”
刘备目光再移,落于审配。
“正平,甄氏商路,今又若何?”
审配缓步出列,声稳气重。
“禀主公。甄俨公子已亲至中山,连络旧友。首批三百驽马,半月可至。馆陶草料,已然备妥,万无一失。”
刘备长身而起,踱步至舆前,手指划过一道商线。
“甄氏商路,是我军命脉,沿途郡县,若有为难,可先礼后兵。”
“至幽州购良马,则务必隐秘。断不可为严纲之流所察。”
审配凛然领命。
刘备驻足,手抚长髯,目中终现快慰。
有此四位栋梁之才辅佐。
政令通达,百废俱兴。
入主邺城不过半月,这冀州,便已初现大治之景象。
再想想涿县起兵时的窘迫,回忆起来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就在此时,堂外亲卫来报。
“主公,田畴先生自太行山归来,有要事求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田畴一身风尘而入。
入得堂来,他先对刘备一拜,而后环视堂内众人,眼中难掩激动。
“主公,军师,邺城大捷,太行内外,万民欢呼!”
刘备急忙上前将其扶起,关切问道:“子泰先生辛苦。山中将士与百姓,如今如何?”
田畴面露忧色道:“民心虽安,然山中苦寒,存粮日渐稀少。如今寒冬已至,若不及时安置,恐再生冻饿之祸。”
此言一出,堂内刚刚舒缓的气氛,复又凝重。
刘备眉头紧锁,踱步至舆图前,手指在太行与邺城之间来回移动。
“迁民,事关重大。数万人之衣食住行,非同小可。”
“广昌已是空城,然久未修缮。邺城初定,亦难纳如此多流民……”
一直默然的楚夜,此刻缓缓出列。
他走到田畴面前,温声问道:“子泰先生,我离山之前,嘱托之事,可已办妥?”
田畴点头:“已按军师吩咐,将青壮分编成伍,协助关将军留守之部,加固坞堡,开辟山道。妇孺老弱,则集中于谷内,日夜有兵卒巡护,未出乱子。”
刘备闻言大喜于色:“甚好!如此甚好。”
楚夜则转向刘备,拱手道:“大哥,迁民之策,夜,已有腹案。”
他行至舆图前,竹杖轻点。
“其一,无需尽迁。太行坞堡,乃我军日后进可攻、退可守之要地,不可尽弃。当留一千精兵,由杜远将军率领,并留田先生总督民政,以为根基。”
他再指向广昌。
“其二,分批安置。可先将老弱妇孺,迁往广昌安置。此地虽残破,却是我军龙兴之所,民心所向。只需稍加修葺,便可安居。如此,既解山中之困,又可使广昌重现生机。”
最后,他的竹杖指向邺城周边的广阔田野。
“其三,以工代赈。剩馀青壮,可迁至邺城左近,组成屯田兵。我等有曲辕犁之利器,正可垦荒屯田,为大军来年积攒粮草。”
“如此三策并行,不出三月,则山中安稳,广昌复苏,邺城粮足。”
此番话,条理清淅,环环相扣,将一个棘手难题,化为一场兴邦之策。
堂内众人,听得是目定口呆。
尤其是沮授、审配二人,对视一眼,尽是骇然。
沮授心中暗道:“玄明此人,不止善于奇谋险计,于这安民治政之道,竟也这般滴水不漏!”
“我,不如也。”
刘备已是愁眉尽展,抚掌大笑道。
“玄明之策,定矣!”
他转身,对田畴郑重一揖道。
“子泰先生,此事,便由你全权总领,宪和亦会从旁协助。钱粮器械,府库之中,任你支取!”
田畴双膝跪倒,一拜及地道。
“畴,定不负主公所托!”
“……”
田畴领命而去。
楚夜又取出丝帛密报,呈于案上。
“主公,邺城安稳,天下却已鼎沸!”
他指尖轻点密报。
“甄家商队,送回消息。”
众人摒息,目光齐聚。
楚夜不疾不徐。
“昔日,董卓废帝。”
“洛阳城内,凡有不从,尽遭屠戮,血流漂杵。”
当啷——
刘备手中酒盏,坠于案上。
酒水四溅。
堂内,气氛森寒凝重。
废立天子!
人臣之大逆!
楚夜面不改色,继续言道。
“东郡太守桥瑁,伪造三公诏书,传檄天下,声讨董贼。”
“然,应者……寥寥无几。”
沮授闻言,抚须冷笑。
“冢中枯骨,徒惹笑耳!”
楚夜点头,说出最后一件。
“其三,长沙孙坚,已斩南夕太守张咨,率江东子弟,尽数北上。”
“其军之锐,所向披靡,听闻已至鲁阳,兵锋遥指洛阳!”
“什么?!”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审配失声道:“孙文台竟如此悍勇?!擅杀朝廷命官,不惧天下唾骂,真敢以一郡之兵,独讨国贼?!”
沮授不语,目光落在刘备身上,心中惊涛:
“董卓废帝,天下诸候,竟无一人敢为先驱。孙文台虽勇,却不过孤军奋战。此乱世,竟糜烂至斯!”
“反观这刘玄德,初得邺城,不思享乐,不急扩军,却先立义士之碑,再问农桑之事。此人胸中,装的竟真是万民社稷!”
刘备一时心潮起伏,不能自已。
“孙文台!真乃丈夫也!
楚夜则是嘴角微扬,心中暗道:
“野火,已燎于平川。”
“只待那,惊天动地的一把烈风了。”
……
就在众人正自感慨之际。
“报——!”
一员斥候,背插令旗,跌撞入堂。
他双膝跪地,双手高举一卷火漆帛书。
声嘶力竭
“八百里加急!”
“陈留急报!”
闻言,满堂皆惊。
陈留?
那是骁骑校尉曹操之地!
刘备起身,亲自上前,接过帛书。
撕开火漆。
帛书展开。
其上字字如血,句句诛心。
“逆贼董卓,篡夺朝纲,废帝弑后,秽乱宫闱!”
“豺狼当道,社稷危亡!”
“今,曹操等,奉天子密诏,会盟天下英雄,共讨国贼!”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