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一人一矛。
横亘桥头。
竟成一道,鬼神难越之天堑!
……
城楼之上。
沮授手中茶盏,自指间滑落。
哐当。
摔得粉碎。
茶水溅湿官袍,他却浑然不觉。
审配更是骇然起身,手扶墙垛,指着桥头那道身影,语带颤音。
“一人,为一军!”
“嘶!此人已非将,乃……乃军魂也!!”
“唉——!”
沮授却是长叹一声,神色复杂。
“元皓为何叹气?”审配不解,“莫非以为此等虎将,亦难挽狂澜?”
沮授摇头,打断了他:“正平,我非叹其将败。”
“我叹的是……”
他睁开眼,眸中竟带着几分骇然。
“此等千古虎将,为何甘为刘备麾下一先锋?那能令此等人物俯首称臣的刘玄德,又该是何等英雄?!”
“而能将此等人物用到极致的军师,其智,又该何等鬼神莫测!”
“刘备此人,其志,绝不止于一郡一县。我二人……怕是都看走眼了。”
……
见此天神之象,李大目早已是肝胆俱裂。
但他毕竟久经战阵,又岂会轻易退兵。
李大目狠狠一咬牙,正欲下令让所有手下一拥而上,欲将这支残兵活活围杀。
便在此刻!
“杀——!”
地平在线,喊杀声震天而起!
却是刘备的主力,到了!
……
邺城墙下,战局已入白热。
张飞于桥头力竭,得刘备主力接应,勉强稳住阵脚。
然蒙特内哥罗大纛之下,张燕见久攻不下,不怒反笑。
他伸手夺过亲卫所捧大斧,环视身边五百最精锐部队,蒙特内哥罗狼骑。
“刘备主力已出,皆是强弩之末!随我来!”
“今日,我便亲手斩下刘备头颅!”
五百铁甲精骑,裂阵而出,直扑刘备中军。
张燕一马当先,大斧开道,挡其锋者,皆为肉糜。
城楼之上,审配与沮授皆面色大变。
“不好!擒贼先擒王!张燕此举,是要行斩首之策!”
“刘备中军若破,此战……休矣!”
……
张飞所部,已是风中残烛。
敌阵铁骑,即刻便要将其凿穿。
帅旗下。
刘备佩剑铿然出鞘,准备亲冒矢石,血战沙场。
楚夜立于其侧,神色自若。
他手中令旗,轻轻一摆。
“大哥,莫急。”
刘备动作一顿。
他顺着楚夜目光望去,正见远处一座箭楼。
楼之绝巅,一道身影,静立如松。
正是久未出现的牵招。
此刻,牵招单膝跪地,铁胎弓稳如山峦。
那一双眼,只剩冰寒。
军师之令,在他心中反复回响。
“猎人,一生只等一击。”
“军师有令,非射其人,先射其旗!”
“射人,或为甲胄可挡,生死难料。”
“射旗,如断敌脊梁,旗倒,则军心必乱!”
念头落定。
弓弦一声轻响。
一支狼牙箭,脱弦而出。
如惊鸿,似游龙。
瞬息之间,已越百步。
咔嚓——!
相隔三百五十步,那根碗口粗的帅旗旗杆,竟被一箭从中生生洞穿,齐声而断。
冲锋中的蒙特内哥罗狼骑齐齐勒马,愕然回望。
远处观战的蒙特内哥罗步卒,更是瞬间哗然。
帅旗,乃一军之魂。
帅旗倒,如主将亡,乃不祥之兆。
军心,在这一刻,已然动摇。
张燕回头,见帅旗已断,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一群废物!竖旗!给老子把旗竖起来!”
他怒火攻心,冲锋之势,不由为之一滞。
“就是现在!”
而就在这敌军之心神被断旗所夺的瞬间,楚夜手中令旗,猛然挥下。
又一道银色闪电,自蒙特内哥罗军侧翼,悍然杀入!
“白马义从听令!”
“贼酋失魂,军心已乱!随我斩将夺旗!”
一将,一马,一枪,正是赵云!
“军师之谋,丝毫不差!”
“子经之箭,已为云荡开前路,斩断羁拌!”
“接下来,便是我赵子龙的枪,建功之时!”
他率三百白马义从,并未添加桥头血战,而是一直游弋于侧翼。
等的,便是这一刻千载难逢的良机。
三百铁骑,化作一柄银色利刃,直插敌军心脏。
赵云一马当先,银枪使得出神入化。
凡有贼寇上前拦阻,只觉银光一闪,人已翻落下马。
枪出无回,直取张燕!
张燕刚欲重整军心,忽见一道银光逆流而来,心头大惊。
他横斧立马,厉声喝问:
“来者何人!”
赵云不答。
两马交错,只一枪递出!
“铛!”
枪斧相撞,金铁之声竟盖过满场厮杀。
张燕双臂剧震,掌中大斧竟险些脱手。
他不及回神,赵云已圈马回身。
那杆银枪化作一道追魂电光,直刺张燕心口。
便在此刻!
忽闻一声娇叱!
一道赤影,自乱军中杀出。
来者,是员女将。
胯下枣红马,手持日月双刃,身披赤甲,眉眼桀骜。
她双刃交错疾出,竟堪堪格开赵云这必杀一枪。
枪刃相击。
火星四溅。
二人瞬间战在一处。
十数回合,竟不分上下。
赵云心中一凛。
好个悍勇女子。
那女将却是越战越勇,双刃翻飞,招招抢攻,毫无守势。
以命搏命,只为给张燕拖延……
赵云看破其意图。
周遭蒙特内哥罗贼寇见主将未死,士气复振,再度合围。
张燕已在亲卫死命护持下,向阵后逃窜。
赵云不再恋战。
长枪一振,变刺为点。
枪出如幻。
那女将只觉肩上一麻。
双刃脱手,半身无力。
她自马上坠落,被随后而至的白马义从生擒。
赵云未再看那女将。
他长枪一挑,一面张字大纛应声而落。
赵云高举帅旗,声传四野。
“主帅已逃!降者不杀!”
“主帅已逃!降者不杀!”
三百白马义从,齐声高喝。
其声如雷!
蒙特内哥罗贼寇,见帅旗倒地,主帅失踪。
军心顿溃。
数万人马,登时四散奔逃。
赵云策马立于尸山之上,遥望张燕逃窜背影。
他取下背上长弓。
引弓如满月。
百步之外,一箭破空。
正亡命打马的张燕,只闻坐骑一声哀鸣,轰然倒地。
身躯在地上滚落几圈,而后,他被几个亲卫自地上架起,惊骇欲绝,再不敢回头。
就此狼狈逃入太行山中。
邺城之围,至此,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