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识?哪门子的旧识?”
张飞将酒坛往案上重重一顿。
“早不来,晚不来,偏生仗打完了才冒头?”
口中酒气熏天,尽数喷在杜远脸上。
关羽抚髯,赵云端坐。
堂内诸将,目光尽皆汇于主位
刘备放下酒樽。
“去请。”
亲兵领命而去。
张飞打了个酒嗝:
“文士?莫不是只会摇唇鼓舌的酸儒!”
关羽眼皮微抬:
“三弟,慎言。”
一直未语的楚夜,此时却端起酒碗,淡然一笑。
“三哥此言差矣。”
他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目光扫过堂内众人,最终落在刘备身上。
“我军大胜之威,已传遍冀幽。”
“此刻敢孤身来投者——”
他话音一顿,字字清淅。
“非大才,即大伪。”
“然,无论为何,皆值得我等一见。”
刘备闻言,眉间疑虑稍解。
“玄明所言甚是。”
……
帐帘掀开。
一人,踱步而入。
衣衫半敞,发髻散乱,手摇一把蒲扇。
那人目光扫过全场,径直落在刘备身上。
他哈哈一笑,道:
“玄德公!可教我好找!”
“宪和?!”
刘备壑然起身,快步迎上。
张飞瞠目结舌:“大哥,这便是你旧识?看着怎跟个……”
“三弟……”关羽立时上前,将张飞后话生生堵了回去。
简雍却未理会醉醺醺的张飞,只对着刘备拱手一礼。
“雍闻公于真定破贼安民,便自冀州一路寻来,足足走了十日!”
“途中又闻公新得三千降卒,特携一策而来。”
一直默然饮酒的楚夜,闻言身子微微前倾,一副侧耳倾听模样。
刘备扶住简雍。
“宪和有话慢叙,且先入座。”
简雍亦不客套,抄起桌上酒壶,大口痛饮。
他抹了把嘴,环视堂内诸将,最后目光落在刘备身上,神情一肃。
“玄德公,雍此来,不为叙旧,只为献上一策,以为晋身之阶。”
刘备闻言,坐直了身子。
“宪和请讲。”
简雍将手中蒲扇一合,敲在案上。
“玄德公如今新得降卒数千,又得真定之地,然人多口杂,帐目混乱。雍在洛阳为吏时,于钱粮一道,颇有心得。”
“只需信我,将真定田亩、户籍、粮饷之册交予我手。不出十日,雍必为玄德公清丈明白,理出一本清帐!”
他看着刘备,眼中带笑。
“如此,既安降卒之心,亦堵胥吏上下其手之欲。此为其一。”
“其二,帐清,方知家底。家底明,方能论及兴衰存亡。”
在场诸将,见刘备竟欲将此等要务,托付于此人,皆面露疑色。
唯有楚夜微微颔首,面露笑意。
张飞凑到刘备耳边,低声道:
“大哥,此人可靠?”
刘备只回一句。
“用人不疑。”
……
真定县衙。
“第七日了。”
简雍推过一杯冷茶,蒲扇轻摇。
“李老头,我的耐心,可比这茶,凉得快。”
李主簿头亦不抬,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
“无钱便是无钱,你若有本事,便一刀砍了我。”
简雍笑了。
他自怀中,取出一张地契,压住算盘。
算盘声,戛然而止。
“西街当铺,三成干股。是你儿李二之名。”
简雍再取出一纸,上书女子生辰八字。
“城南瓦子巷,你那外室,上月为你添丁,尚未满月罢?”
哐当。
算盘落地。
李老头霍然抬头,眼中尽是血丝。
“你……”
话音未落,帐帘被人掀开。
楚夜步入。
身后亲兵,拖拽一具血肉之躯,正是李二。
楚夜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案前。
“宪和,审完了?”
简雍起身,拱手。
“他想让我砍了他。”
“允了。”
楚夜抽刀。
寒光乍现。
一颗人头滚落,停在李主簿脚边。
双目圆睁,死不暝目。
楚夜反手将刀,插于桌上地契之旁。
刀尖,距李主簿鼻尖,不足半寸。
刀身血珠,滴答落下,脏了帐本。
“府库真帐,何在?”
李主簿不答。
他手足并用爬去,抱起那颗头颅,口中发出嘶哑嗬声,不成言语。
楚夜亲兵欲上前一步。
简雍摇扇伸手将其拦住。
他俯身于李主簿耳边轻语。
“莫急着哭。”
“你那满月之子,尚等你起名。”
……
一刻钟后。
刘备看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帐册,与那颗死未暝目的人头,半晌无言。
他走到楚夜面前,目光复杂。
“玄明,非如此,不可么?”
楚夜神色平静。
“大哥,欲清寰宇,先除内蠹。对恶徒之仁,便是对百姓之残忍。”
刘备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未再言语。
他转而走到简雍面前,郑重一揖。
“备,欲以宪和为军中主簿,不知宪和可愿屈就?”
简雍侧身,避过半礼。
而后,整顿衣冠,双膝跪地。
“雍。”
“拜见主公。”
与此同时,一旁的楚夜脑中响起一道提示。
【叮!】
【成功招募良才:简雍。】
【姓名:简雍(字:宪和)】
【四维】:武 31,智 72,政 79,统 40
【天命】:劝服安民(未觉醒)——三寸巧舌拨乱象,言语入心化万难。
【憾】:形骸放浪,难容于礼法
【愿】:佐知己安天下,吾可醉笑三千场
【势力解锁新功能:商路。】
……
当晚,议事厅内。
刘、关、张、赵、楚五人就坐。
而简雍也归坐席间,不再是客,而是自己人。
他指着帐册最后一页的赤字,语气凝重开口道:
“主公,帐目虽清,然我军之困,依旧未解。”
“我军一月之耗,非一县之地所能支应。若无新的财源,不出三月,必将坐吃山空。”
张飞瞪眼:“那当如何?”
“中山大商张世平,主公可还记得?昔日在洛阳为吏,他可没少为主公上下打点!”
刘备微微颔首:“世平兄为人豪爽,确是信人。”
简雍将扇子一合,拍在案上。
“其商队遍行冀幽,盐铁粮秣,无所不有!”
“我与他有旧,凭我薄面,便能教他将商队引来真定!”
“我等出人护路,只取三成利!”
张飞一拍大腿:“当真?莫不是在吹牛!”
简雍丝毫不恼,对着张飞笑道:
“将军昨日一矛挑了杨凤,威名半日便传遍冀州,张世平正愁商路不靖,此乃求之不得之事!”
他转头望向刘备,语气一转。
“况乎当年主公在洛阳,欠他那份人情,他能不还?”
楚夜听罢,轻笑出声,补充道:
“宪和先生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
“只是,此事若要成,外部,需说服商贾。
内部,则必先除掉县衙那些与旧势力盘根错节的胥吏。”
“否则,我等前脚开路,他们后脚就能把路给我们堵死。”
……
此后数月,刘备集团以真定为根基,剿抚并用,扫清左近匪患。
简雍主理内政,清丈田亩,商路初通,府库日渐充盈。
败张瑞、斩杨凤之名不胫而走,小有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