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看见敞开的大门外,邻居家的小胖孩风一般跑了过去。
小兔崽子跑什么?上次砸我车窗的是不是你?我又不要你赔钱,给我站住!无双半开玩笑地喊道。
就在这时,胡同口隐约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哗啷啷哗啷啷
无双瞳孔骤缩,猛地从藤椅上跳起冲出门外。
小胖跑得飞快,已经冲到胡同口。
小爷,您去哪儿啊?马上开饭了,老太太又要骂人了。”马二爷正好看见。
别问,快跟上!无双追到胡同口时,平日里懒散的小胖今天却像猴子般敏捷。
堂堂七尺男儿,竟追不上一个五岁孩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跑越远。
无双弯着腰大口喘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二爷,赶紧跟上小胖,沿途做好标记,千万别惊动目标。”
马老二手脚麻利地追了上去。
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贼王年轻时练就一身轻功,此刻施展起来依旧健步如飞,连呼吸都不见紊乱。
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尾随在小胖身后,同时在地面留下盗门特有的暗记。
这一路跟得实在辛苦,从傍晚五点出发,直到晚上八点都没停歇。
马老二累得够呛,所幸目标始终在视线范围内。
小祖宗哎,你这是要参加马拉松吗?马老二忍不住抱怨。
短短三小时内,这个五岁的胖娃娃竟然循着风铃声跑出上百里路。
眼前早已不见都市繁华,取而代之的是长春郊外的双阳县。
村庄里犬吠声声,家家户户门前高挂红灯笼,洋溢着浓浓的年味。
小胖钻进一座低矮的院落,院里孤零零立着一间大瓦房。
这户人家颇为古怪,屋顶不是寻常瓦片,而是在稻草上铺满鸟类羽毛。
如此大量的羽毛,怕是上千只鸟儿的羽毛加起来都不够。
不行了真跑不动了再跑我这把老骨头就要散架了马老二扶着墙直喘粗气。
二爷嘀咕什么呢?无双紧随其后赶到。
马老二上气不接下气:我说小祖宗,您这是存心折腾人。
放着热乎饭不吃,非要拉着老头子跑马拉松。”
无双打趣道:二爷这身子骨不如从前啊,当年可是号称日行千里的主儿。”
您这是拐着弯骂人呢?我又不是千里马。
再说我都快七十的人了,哪能和五十岁时比?
进去了?就这间屋子?
没错,就在里头。
您给说说,这家人为啥在房顶铺满鸟毛?马老二好奇地问。
无双解释道:这不是普通鸟毛,是乌鸦尾羽。
乌鸦通灵,用它们的羽毛铺顶能聚阴气。
看来屋主必是精通异术的高人。”
小院门窗紧闭,窗帘低垂,屋内漆黑一片,既无灯光也无声响,与周围喜庆的院落形成鲜明对比。
二爷,您上。”
又是我?您就可着劲儿使唤我吧!这把年纪还不让我安生,早晚得把老命搭进去。”马老二嘴上抱怨,却已纵身跃入院中。
无双是要他打开门锁。
论起穿堂入户的本事,这位老贼王认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马老二轻巧落地,先贴着门板凝神细听。
屋内死一般寂静,与邻家欢快的节日氛围格格不入。
马二爷注意到那扇厚重的铁门上贴着一张与众不同的门神画像。
寻常百姓家门上贴的多是秦琼和尉迟恭的画像,可这张画上却只有一个鸟首人身、浑身羽毛的怪物,手持钢叉,面目狰狞。
正当马二爷掏出玄铁扣准备 时,画中的门神突然动了起来,尖锐的鸟喙猛地张开,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
“啊!”马二爷吓得倒退几步,脸色煞白。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无双皱眉问道。
“少、少爷……门神……门神叫了!”马二爷结结巴巴地说道。
“胡说什么?门神怎么会叫?”无双站得远,并未察觉异样。
这时,屋内传来一阵沙哑的咳嗽声:“咳咳……有客人来了?何必偷偷摸摸的,光明正大敲门不好吗?”
无双顿时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堂堂飞贼王马二爷和他这个少主,竟被人当场抓个正着,传出去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我们只是路过,想讨口水喝。”无双急中生智,随口编了个理由。
他朝马二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配合。
毕竟私闯民宅被抓现行,要是对方报警,他们可就麻烦了。
“是啊,俺带侄子来双阳探亲,半夜迷了路,能不能行个方便?”马二爷连忙附和。
“出门在外不容易,进来坐吧。”屋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马二爷冲无双挤眉弄眼,无双却微微摇头。
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谁知道这女人除了盗魂还会什么邪术?贸然进去太危险。
“不必了,深更半夜打扰您多不好。
要不您把水递出来?”无双盘算着等对方开门,再找机会冲进去一探究竟。
“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
黑暗中,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端着水舀子慢慢走出来。
月光照在她低垂的头上,看不清面容。
门开的瞬间,一股阴冷的风从屋内涌出。
“我以前也常出门走亲戚,知道你们不容易。
家里虽没什么好招待的,但若二位不嫌弃,就进来吃口热饭吧,相逢即是缘。”老妇人低声说道。
无双堆起笑容上前搭话:“老人家,您一个人住这儿?”他接过水瓢,侧身闻了闻水的气味。
行走江湖多年,他深知盗门惯用的下药伎俩,这水他可不敢轻易入口。
驼背老太眯着眼睛答道:“可不嘛,人老了遭儿女嫌弃,咱也不愿拖累他们。
守着这几亩薄田,饿不死我这把老骨头,就是冷清了些。”说话时,她眼角余光不住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您说得在理,如今年轻人和老人住不到一块儿去,还是分开自在。”无双边说边给马二爷使了个眼色。
马二爷搓着手凑近:“大妹子,俺们赶路一天饿得慌,能给整口吃的不?给您一百块钱。”说着就要去扶老太太的胳膊。
这位老贼王手上功夫了得,看似搀扶,实则暗运魅影鬼手,五指如钩直取老太手腕要穴。
这针迷穴一旦被制,任你力大无穷也使不出半分劲道。
谁知他指尖还未触及,老太突然翻腕一推,竟将马二爷的绝技轻描淡写化解。
这一手看得马二爷目瞪口呆——他的魅影鬼手快若闪电,寻常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老婆子身子骨还硬朗,不劳您费心。”老太不动声色地指向厨房,“灶台剩着些饭菜,不嫌弃就凑合吃吧。”
无双心头一震。
马二爷这手绝活连师叔马福祥都称赞已得祖师爷七分真传,怎会被个乡野老妪随手 ?
“二叔,天不早了,咱们改日再来拜访。”无双悄悄扯了扯马二爷衣袖。
待老太转身时,无双望向漆黑的屋内,突然问道:“您一个人住,想必很喜欢小孩吧?比如胖墩墩的小男孩?”这话像尖刀般刺得老太身形一颤。
“稀奇,真稀奇!谁让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没给我添个孙子呢!哼……怎么?两位不想走了?老婆子我说句难听的,趁天还亮着赶紧上路吧,免得路上撞见什么脏东西回不去!”老太太毫不客气,声色俱厉地说道。
双方已是剑拔弩张,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哈……哈哈……”无双大笑着停下脚步,与驼背老妇面对面站立。
一道绚丽的烟花从农家小院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绽放……马二爷将往院外一抛,反手关上院门。
老爷子从小看着少主长大,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那笑声中已暗藏杀机。
他们不能走,小胖是董家邻居的孩子,无双平日疼爱有加,岂能丢下他?
双阳虽属长春外县,但仍在盗门势力范围内。
一颗发出,不久后隐居附近的老兄弟们必会赶来支援,到时管你什么妖魔鬼怪都得现出原形。
“老太太,看你孤身一人,咱们有缘,就放个烟花给你助助兴。”无双说道。
“哼……盗门高手?难怪会使魅影鬼手。”老太太竟一语道破无双和马二爷身份,令无双大为震惊。
“既是前辈高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晚辈少在江湖走动,不知神调门何时重出江湖。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但望前辈高抬贵手,那些孩子是无辜的。”无双解开衣领一颗纽扣,月光下露出那枚闪亮的魁符。
老太太微微抬头,露出那只深邃独眼——另一只眼完全没有黑眼仁。
她阴森笑道:“有趣,没想到今日老身竟有幸得见盗门魁首。”
“呸!老妖婆,既知面前是盗门魁首,还不跪地求饶?”马二爷怒斥。
“那又如何?我神调门五十年前就被逐出盗门,你们的规矩别在我面前摆谱,小子,你还太嫩!”老太太竟丝毫不给无双面子。
江湖人皆知此处是盗门腹地,她竟敢如此狂妄!
“小胖?小胖?快出来,跟双哥回家!”无双不与她纠缠,高声呼唤小胖,却不敢贸然踏入那漆黑小屋。
乌云蔽月,雪花无声飘落。
不知何时,农家院屋顶已落满乌鸦,聒噪的叫声令人心烦。
“魁主在叫谁呀?”老太太故作不知。
屋内寂静无声,仿佛小胖从未进去过。
寒风吹过,门内风铃发出清脆声响。
这铃声如同整点报时,刹那间全村灯火尽灭,整个村庄陷入无边黑暗。
“我今儿偏要带他走,你待如何?”无双眸中寒光乍现,手指已悄然按在靴筒边缘。
“魁主这话说的,老婆子听不明白。”
“呵当真没得谈?”无双寸步不让。
“年轻人,回吧。”老妪不欲纠缠,颤巍巍转身欲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