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汉平双眼喷火,死死瞪着黄卫国。
那眼神凶狠得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拳头紧握臂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挥拳相向。
可就在冲动即将爆发的那一刻,他撞上黄卫国那双看似期待、实则冰冷的眼睛整个人猛地一激灵。
清醒了大半。
这小子可是一挑三的主,自己拿什么跟他斗?
黄卫国确实在等陈汉平先动手。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只要对方敢出手,他今天就非得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于是还故意扬声讥讽道:“看你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脑疾心脏病一齐犯了。”
“咋的,还想倒在我们供销店讹人不成?”
说完还不忘补上一句:
“瞧你那张马脸一样的长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他冷嗤一声,每一个字都象针一样扎在陈汉平的心头上。
挑衅意味再明显不过。
陈汉平气得浑身发抖,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大长脸”三个字又一次精准地戳中他的痛处,他几乎要失控,连喘几口粗气才勉强压住火气。
咬着牙根说道:“黄卫国,你很能打是吧?行!你能一打三我不信你还能一打十个”
“水里淹死会水的人,你丫得等着瞧从今往后我跟你没完。”
一旁的江爱云看不下去了,气呼呼地插话道:“陈汉平,你要再敢找卫国哥麻烦,我立马就去供销社主任那儿告你去!”
黄卫国却只觉得无聊。
他一个修炼之人,跟一个普通人在这儿打嘴仗实在掉价,于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似的说道。
“大长脸,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别跟个娘们似的在我们店门口磨叽,货你还卸不卸?”
他语气陡然转冷:
“不卸就滚,再罗嗦老子抽你丫的。”
话音未落,黄卫国眼神一片冰冷,一股凌厉的杀气透体而出直扑陈汉平。
陈汉平只觉得浑身一僵,仿佛陡然跌入尸山血海,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就连退几步。
店门口恰有一道门坎,他一个趔趄没稳住,“砰”地一声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江爱云看得目定口呆,见陈汉平狼狈不堪的模样,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俏脸如花绽放。
陈汉平僵硬地爬起来脸上惊魂未定。
他刚刚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刚才黄卫国是真的敢杀他。
屈辱与恐惧交织成一张密网,将他牢牢捆住。
他的内心在咆哮:你想我死是吧?行,看咱们谁更狠!
但眼下他再没心思纠缠,因为刚才差点尿了只能强压憋屈埋头开始搬货。
黄卫国拿着帐单慢悠悠走到门外,漫不经心地核对着数目,脸上的云淡风轻更让陈汉平觉得窝火。
这孙子,不去什刹海装大尾巴狼真是屈才了。
十几分钟后。
陈汉平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他一把抓过货单,恶狠狠地瞪了黄卫国一眼转身蹬着三轮车离去。
黄卫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冷光一闪,早就想解决后患。
一张七寸小纸人悄无声息地藏入货物之中。
既然对方已动杀心,那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
江爱云望着远去的大三轮,脸上写满担忧:
“卫国哥,这次把他得罪狠了,他肯定会报复,要不……我下班去趟办事处,把这事汇报给杨主任?”
“他为人正直,肯定会警告陈汉平让他不敢乱来。”
黄卫国却只是微微一笑:“放心,这次他出去之后就会自己想通的,咱们啊就别给领导添什么麻烦。”
江爱云将信将疑,但看着黄卫国从容的样子,心里莫名安定了不少,仿佛只要待在卫国哥身边就什么也不必怕。
“对了,上次他找的三个人,没太难为你吧?”
黄卫国嗤笑一声:“他们仨倒是挺好的,经过我一番教育已经认识到自己不足,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估计还没出院。”
江爱云一时无语:
“……”
陈汉平一路骂骂咧咧地蹬着三轮,顶着太阳行驶在幸福大街,燥热的天气加之憋屈的心贼难受。
嘴里忍不住骂出口:“妈的,狗杂碎装什么大尾巴狼,不就一个油嘴滑舌的小白脸么?看把他能的……!”
三轮车刚拐进龙潭路十字路口,不远处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这年头石油紧缺,公交车顶还驮着个煤气包。
开起来“嘟嘟”作响速度并不快。
陈汉平突然眼中红光一闪,身体一僵竟象是失了理智,一咬牙,发狠朝着公交车就直直的撞了过去。
路口视野本就不好,公交司机刚拐过弯,就看到一辆三轮迎面冲来,他慌忙踩刹车可已经来不及。
车速再慢那也是机动车,加之车上十来个乘客的重量,惯性之下,三轮瞬间被撞得散了架车上百货洒了一地。
陈汉平在撞车的一刹那,整个人被抛飞出去重重砸在公交挡风玻璃上,六十年代的玻璃远不如后世结实。
哗啦一声脆响霎时碎成一片。
他满脸是血地砸进了车厢,顿时引来一片惊叫。
“卧槽!这哥们儿真猛啊,杂技团耍猴的吧?”
“大爷别嚷嚷了,这位同志好象不行了,这一脸的玻璃碴子也太惨了吧……”
“丫的,会救人赶紧救人,真特么晦气,本想着去西单商场买东西来着,现在倒好司机同志都懵了”
司机确实已经吓傻。
在这个集体至上的年代,损坏公共财物已是重大过失,更何况是一辆宝贵的公交车。
可看着血泊中不知死活的青年,司机也六神无主,只能赶紧停车慌慌忙忙的奔向了派出所。
一场祸事。
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发生。
黄卫国通过纸人的视野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由得翘起。
虽然上不了台面,
不过很有效不是么……